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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文婷奉命起身后,却是默然低头,不肯再让皇帝有与自己对视的机会。

赵桓轻声叹息,看着对方秀丽的脸庞,温言问道:“你有什么技艺?”

对一个女伎来说,这样直接的问话并不礼貌,不过对方的身份若是皇帝,则自然不是问题。

文婷福了一福,低声答道:“琴曲两道,应该可以应奉官家。”

赵桓含笑摇头,答道:“太闹腾,朕要静静心。”

被打了回票,文婷也不慌乱,又试探着问道:“那妾身给官家朗读一段庄子,如何?”

赵桓哑然失笑,心道:“朗读也是一门技艺?”

原是要再拒绝,只是看着弱不禁风的清丽女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软,当即答道:“好吧,朕听着便是。”

说罢,又只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对头,苦笑摇头。

如他这样的男人,不论女人是如何美貌惊艳,都不能使他真的动心,而只有这样看起来清丽娇柔的女子,却使得他心神不定。

赵桓既然答应,文婷便又向前几步,距离皇帝更近一些。

文婷翠环绿衣,凫凫婷婷,到得阁中正中,仰头背后,只是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好似脱胎换骨,霍然大变。只听她朗声背道:“夔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夔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蚿曰:‘不然。予不见乎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我则胜我,我亦胜我。虽然,夫折大木、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也。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

这一段话,又拗口又古奥,却是庄子《秋水篇》里的一段。

文婷显然是在朗读上下过苦功,背诵起来全无停滞之感,而且声音娇脆可人,将这一段古奥难懂的秋水篇,背的声色并貌,引人入胜。

赵桓毕竟是系统的学过中文,到宋朝又刻意强化了自己的古汉语造诣,不但知道对方背的是秋水篇,而知心知其意。

只是先被这文婷背诵时的气质所摄,一时半会,竟是想不到她背这一段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