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天气反复无常。适才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是几声闷雷响起,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来。
大车停处,明显是校场之上,车身一停,适才将各人绑起的众亲兵就一拥而上,乱哄哄将各人押下车来。
众人知道命不长久,甫一落车,便拼命呼吸,转头四顾,希望多吸口气,多看几眼。
王德是个粗鲁性子,此时也不知道岳飞打算要救他一命,下得车来,却仍然是泰然自若,并不以砍头为事。
他东张西望,只见诺大的校场上站满士兵,正在操练。
天空中雨越下越大,各人站了一会,身上衣服已经湿透,再看那些操练的士兵,亦都如此。
只是一队队的带队军官并不叫停,众兵士亦是一板一眼的操练枪法技击之术,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更令他称奇的是,不但普通的士兵和下级军官如此,就是那些明显是统制一级的高级军官,亦在校场上,亲自指挥操练。
看了半响,却见众兵多半在练枪术和力气,而并不操练阵法,王德心中纳闷,一眼看去,正见岳飞骑马过来。
待岳飞近前,王德上前一步,向岳飞问道:“将军,将死之人问一句话,可使得?”
岳飞对他很是赏识,此时也不便说破,只含笑向他问道:“王将军有话请讲。”
王德见他态度和蔼,心里也是高兴,因大大咧咧道:“将军军纪森严,如此豪雨如注,兵士和军官都不敢懈怠,末将很是敬服。”
“嗯。”
“只是将军不练阵图,末将早有耳闻,今日来校场一见,果然如此。敢问将军,若是不练阵图,临敌时,只怕很是不便。若是兵同散沙,还如何与人争战。”
他是一个只顾做战的莽汉,且不说自己命不久矣,只是当初岳飞以万人击败已方五万人,就已经说明问题,他却偏生还问。
岳飞哑然失笑,只觉得对方当真是憨厚。
因正色答道:“王将军,兵法一道,运用巧妙在乎一心。战场上亦是如此,数万人甚至是数十万人对决,战前摆阵尚且有效,待双方冲杀起来,还有什么阵法可言。以飞看来,战场上两方争斗,就在乎兵士是否勇武,是否敢战,是否依命,击鼓则前进,虽前方刀山剑林,亦不敢后退,鸣金则退,虽脚下金银遍地,亦不敢稍迟半步。平日,有功则赏,有过必罚,则百战百胜,又有何难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