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下人在外应了,立刻又川流不息上酒上菜,十几个汉官饿的狠了,见对方如此,哪还客气,自然是大吃大嚼,连话也没有几句。
完颜娄室自己却没有什么胃口,筷子略点几下,寻着一些清淡小菜吃了几口。正思谋着要说话,却是咳嗽上来,当下巨咳一阵,觉得喉头间发甜,知道不妙,连忙转头,在嘴上按上毛巾,半响过后,方才拿开。
完颜活女看的分明,只见那巾布上满是血渍,他急忙上前接过,恨恨的看一眼席上诸人,转身退下,不忍再看。
完颜娄室也不及同他计较,又不住向诸人劝酒劝菜,却突然看到自己对面的秦桧面带忧色,只顾饮酒,并不吃菜,他心中一动,不禁向他问道:“秦大人,怎么不动筷子?”
秦桧正在沉思,见他动问,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连忙笑道:“在下体质向来虚弱,连日奔波累的狠了,反是没了胃口。”
完颜娄室微微一笑,道:“是么?”
秦桧知道对方奸狡刁滑,是女真人最难哄骗的高官,当下只得又道:“前路艰难,桧思而忧心,所以也有些没胃口吧。”
“哦?哈哈,秦大人还当真是多愁善感。”
完颜活女面露微笑,竟是亲手夹了一块鹿肉,放在秦桧碗中,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管多难走,照着路来走,还怕走它不通?”
秦桧微微一征,只得勉强将他夹的鹿肉吃下。他是江南人,其实当真不喜荤腥,一块又腥又辣的肉吞下,只觉苦不堪言,差点儿流下泪来。
完颜娄室看的大笑,连忙命人送上热茶,让他漱口。
待秦桧稍稍好些,完颜娄室又笑问道:“听说,你在昌元帅面前,说过一些章和,很有见解,不晓得能不能和我说上一说?”
秦桧心知此事也瞒不了人,当下概然道:“我与元帅说的却是我对宋金两国争斗的见解,依我看来,南北风情不同,人的品性不同,习惯不同,北人得南人地无用,南人居北人地也不习惯,不如南人归南,北人居北,大伙儿依着习俗,各居南风,互通有无,各守其土,这样,也就省得战乱频乃,贵人们可以息劳省心,百姓也能安享太平,世间从此无事,岂不是好?”
这一番话,实在是出于秦桧真心,是他在北国被羁押的几年中,苦苦悟出来的道理。他是江南人,在北方居住时,那旷野黑土,冰天雪地,都教他觉得苦恼万分,难以承受,同时,他也知道女真人下江南时,也对水网密布,夏天闷热的南方天气极为不喜。此人想来想去,竟是想出这么一个绝妙的想法:干脆大宋把北方让给女真人,北方的南人可以回来到南方居住,两边划江而治,和平共处,互不侵犯,各依习性安居乐业,从此可以少上许多争端。
这一次他被放回,一则是他得到了完颜昌的信任,对方知道他已失锐气,只盼宋金从此不再交战,放他回去,绝无坏处。
另一则,就是他提出了这样的理论,在当时也很迷惑了一些苦于战争的官员和百姓,放他回去,大肆宣扬一下,可以迷惑宋朝的上下的警惕,降低对方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