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承训得到一处高岗之上,手搭凉棚张望,却见不远处的一块小山谷里,似有村庄模样。他心中激动,立刻奔到沈拓身前,叫道:“官家,前面有个村庄,咱们立刻过去歇息如何?”
奔行一夜,人马都是累极,此时放马稍息,人也都是精神不振,各人听到康承训一声大叫,俱是抬头看他。
只见他连同身下战马,都是满身满脸的水渍。
有汗水,亦有泪水。
沈拓心中也是激动,却知道此时需得谨慎,并不能放浪行事。这康承训为人木讷忠忱,以没主意为最大的主意,此时居然有了主张。他回头张望,蒙古人反正不是到了故乡,无甚表情,所有的宋人待卫都是面带狂热。
他心中始终以昨夜的情形而不安,因强自收敛高兴的情绪,只向一个懂汉语的蒙古十夫长令道:“你带一队人,过去看看有无异常。”
“是!”
一小队蒙古人绝尘而去,沈拓也策马到高岗上去看。
典型的汉家建筑,虽然不是青砖绿瓦,却也是阡陌相间,飞檐拱斗。
他亦不禁为之激动,只觉得双眼又酸又涩,难以自持。与康承训等人相比,他的俘虏岁月远短于他们,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余诸人。
看到诸人都情绪难安,沈拓跳下马来,笑道:“近乡而情怯啊!何况咱们不只是还乡,大好山河,胡气冲天,救亡图存,首在诸君了!”
沈拓回来,究竟要如何做,怎么做,是与赵构争权夺利,然后继续当年对金国一味退让,还是安心当一个傀儡太上皇,所有的近臣虽然与他日夜相伴,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起,此时沈拓居然主动提及此事,这些可又比回到宋境之内更让各人关心了。
当下所有的宋人俱都围拢过来,看向沈拓。
沈拓微微一笑。别的不成,做过多年领导,把握群众心理,开会讲讲话,鼓舞士气,这可是他的拿手活。
当下又道:“此次南逃,朕每次思量,都很觉抱愧。朕寻得机会,逃出胡人掌控,可是父皇尚在五国,备受金人困苦。朕一逃出,金人必定恼怒,定会更加凌辱父皇。朕在千里之外,却是心忧如焚。”
他这一番话,却是当真把握住了各人的心理。宋人与汉唐不同,什么武功文治,都不及一个孝字。如果沈拓只顾自己,不论是要做什么大事,却把老子赵佶抛在一边不管,那么下属也必定不会真心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