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镇保定的中下军官有不少就是北直隶出身的人,自然不会和乡亲们过不去,至于那些在各个卫所抽调的人马,更是如此,民众不作乱,他们也不会是主动的动手,原本所谓的官差不得出府县城池之外的景象,就好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很多的税监以为太平了,而且朝廷已经是有旨意下来,说是三月份就要召回税监,每个人都想趁着这三个月的时间多捞些钱财,不过他们以为乡间无事,可一出城门,许久不见的响马又是出现了,照样是下手狠辣,鸡犬不留。那些平乱士兵过去追击的时候,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派兵来剿灭乱民,可放眼看去全是温顺无比的良民,若说是全是良民,税监出城那些如狼似虎的响马又是从何而来,这些朝廷的兵马驻扎在这里,每日的粮草用度花费都是极大,地方上也是叫苦不迭。
沧州府城则是愁云惨淡,被彻底洗劫过一次的府城,对于供应这通州的三千多兵马十分的吃力,只好是像城内城外的富户摊派,不管是城内的工商户还是城外的棉绅,都说自己被税监刮的什么也剩不下了,那里还有钱供应大军,纷纷的叫苦。
带援军过来的那名守备越来越急躁,在这个府城里面,什么功劳也是捞不到,还要每天为自己的粮食吃穿操心,在通州什么时候会遇到这样的麻烦,通州富庶,地方上筹措粮草补给也是容易。
这三千兵不是那种世代种地的军户,都是在北方募来的兵丁,自然不是什么良善的角色,这些日子过的越来越辛苦,这些当兵的也是焦躁起来,刚开始还颇为收敛,也算是军纪森严,日子一久,想什么调戏民女,买东西不给钱之类滋扰地方的恶习都是出来了,府城里面平民真是苦不堪言,心想沧州府城到底是得罪了什么神佛,税监搜刮的民不聊生,这时候又是来了这般的军队,还让人不让人活了。
官兵和平民的关系如此的紧张,知府衙门两头都不好做人,整个沧州乌烟瘴气,愁云惨淡,不知道什么却有消息传扬出来,说是通州的兵马因为很久没有取得什么战果,抓不到什么乱民,已经是被上头训斥,这些通州兵已经是准备在最近的某一天晚上洗掠沧州,杀良冒功,说白了就是砍平民百姓的脑袋说是乱民领取军功。
这三千兵马本身在沧州的名声已经太坏了,加上本地人和外地人那种固有的矛盾,这样的传闻出来之后,顿时是人心惶惶,许多在乡下有亲戚的都是出城投亲,还有人一到了晚上就是紧闭大门,拿着些重物顶在门上。
纷乱的谣言都是在民间流传,知府衙门每天都是忙碌操办粮草,督促下面的县城平摊费用,官兵们更是不会知道什么当地消息,只是闷头的骚扰地方。
提心吊胆的百姓连嘉靖二十二年的春节都没有过好,就这么每天的防备小心,过了一个月,原本害怕和提防的心思也是慢慢的淡了下来,二月初二,据说是龙抬头的日子,不过民间却都是领着小孩去剃头理发,这也是规矩,到了晚上,凡是家里面还过得去的人家,都是置办点酒肉。
看起来日子还要这么下去,夜深下来之后,整个沧州城早早的陷入了安静之中,二更天,在沧州府城西边突然出来了嘈杂的响动,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城西那里开始,把人都惊动了起来。
虽然说这些天警惕的心思减弱了许多,但是那个传言大家还都是记在心中,这一响动,顿时都是想起来了,仓促之间披上衣衫出屋,就看到城西边火光冲天,喊杀声和惨叫声四起,莫非真是要杀平民冒领军功了。
这个谣言是不是合理没有管他,但是所有人都是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个,每个人都是惊慌失措,晚上城门都是紧闭,谁也不知道要跑到那里,大家都是想要远离,许多人拖家带口的出门朝着城东面跑去。
已经有浑身是血的人从城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快要两更天的时候,通州三千兵马突然炸营,士兵们冲出来见人就杀,凶恶异常,经过这人一说,本就是人心惶惶的平民们更是大乱,朝着东城发疯一样的跑了过去,一时间叫骂哭喊的声音响彻云霄。
城西的军营却不是他们想的那种情况,起火的都是军营周围的民房和柴草堆,许多穿着兵丁的号服,脑袋上缠着白头巾的人在那里到处的砍杀,驱赶民居里面的百姓离开,稍微有些不从的就是一刀砍下来,口中还大声的喊着:
“尔等皆是乱民,今日借头颅一用,换取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