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整个济宁城的豪门大户都是心生警惕,或者说是心生畏惧,这些豪门大族原本以为自己在这次的督税风潮里面,跟着马税监的脚步,在后面收买中小商户被罚没的财产,收容他们被遣散的人员,这么下去,就算是现在的税额敲诈多了些,等到税监走后,很快的就可以通过做生意把钱赚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本以为自己是狼,最起码也是狗,可以跟在马税监的后面吃羊,直到容家破家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羊,马税监这支老虎在那里虎视眈眈的准备吃掉他们,毕竟他们更肥。
收买家丁织工的手段,这些豪强们也是知道,那几个告密的被活活打死,家里面妇孺老小都是被捆起来丢进了运河里面,这也是他们的震慑手段,可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手段防不胜防,济宁世代的富裕,大户豪门家中的仆役家丁,外面雇佣依附的做工的人,谁家不是几百上千。
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同姓,或者说进了家门之后才是改姓,这些人谁知道会不会在几十两银子,几百两银子面前动心,全遣散了也不现实,因为这些大家大户的,根本离不开下人们的存在,离开之后根本就无法运转。所以在把那几个告密的人干掉之后,几乎是每家都备了一份重礼送到了税监大人的府上。
只有很少数的几个,看出来了目前的形势有些不对,索性是带着家小和细软,借着出游的名义或者是泛舟南下,或者是搬到没有税监的地方,其余的人都是在那里等待,希望看看形势有没有什么变化。
距离容家被游街还有五天的时候,第二户人家被抄家捉拿,这个的罪名很简单,就是偷逃了税款,这家是济宁城最大的棉商古家,收购北三省的棉花,然后在济宁中转销往南方,古家的一名师爷拿着机密的账簿来到衙门告密,说是古家和海上的海盗有关系,此时有个很奇怪的政策,就是稍微有些规模的商人都在海上有生意,百姓的生活也和海贸贩运过来的东西息息相关。
但是海禁的大令依旧是没有取消,真要是按照大明律详细的纠察,凡是和海贸有关的人都可以判定重刑。这古家就是如此,没有事情的时候还好,被人发现他犯了这个错误,那就是他倒霉了。
马税监正在欢欣鼓舞的时候,准备下令抄拿,但是河道衙门和知州衙门这个时候却不敢跳出来做帮凶了,这古家和外来户的容家不同,这等本地的豪强高门,和官府交结极深,势力不光是在济宁,就是在山东都是盘根错节。
河道巡抚和济宁知州,兖州知府或者是自己亲自前往马税监的府上,或者是派人捎信过去,替古家辩护说道,这件事情可能是那师爷诬告,古家乃是世家大族,缴纳些罚银也就是了。马税监也没有想到抓这个古家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应,但是让他放人实在是心里面不甘心,古家的钱财比起容家来还要多出许多,而且看济宁城内的形势,自己如果真放了古家,一来是接下来不管是抓谁,都会有人说情,到时候放还是不放,而且济宁城的大户人家,经过这一件事情之后没有谁会有什么安全感了,肯定是会搬迁,那时候,自己可就是一分钱也捞不到。
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先把这个古家拿下来,就算是接下来收不到税,捞到的钱也是足够。
可是济宁官员的态度也不能不顾虑,而且据说山东布政和巡抚的信使已经是在路上,马税监心里面明白,自己的倚靠就是京师的嘉靖皇帝和东厂,只要是他们表现出明确的态度,那么一切都好办了。
现在的济宁街头到处是流浪的织工,容家破败之后,那些收容了不少织工,准备等到马税监离开之后就开工大干的商人们,都是把那些织工从自己的府上赶出来,甚至是自己雇佣的下人也都是尽量的遣散,保留下来最少的人数,以免出现被人告密的情形。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背井离乡,从乡村来到城市做工的农民,他们家中的土地早就是被棉绅和豪强们瓜分一空,他们现在回到家乡,也只有奴工一条路可走,那个生死不由人,好比畜生一样的生活,确实是让他们心生畏惧,这些人都是在等待,看看还有没有机会。不过他们的积蓄不断的消耗,可是看到听到的却是城内的工场商铺一个个关门的消息,他们心里面的怒火也是越来越大。
本来在城内做工养家糊口,工钱逐渐的上升,工作机会越来越多,可是自从税监来到之后,一切都是变样了,这些人不知道那么多的国家大事,却知道,这一切的祸端都是那个太监搞出来的。
街上流浪的人群越来越多,社会秩序渐渐的有些失控,一直是给古家说情的那些官员也是有了理由,纷纷的找到马税监说道,眼下济宁城的形势因为古家的被抓显得有些混乱,还请大人把人放还家中平息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