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漳州城在海商们有意无意的安排下,并没有什么兵丁,各处的事情都是漳州知府衙门的衙役来忙碌,几十名衙役根本无法照顾如此大的一个城池,所以按照大明官场上心照不宣的常例,雇佣了许多帮手,其实,不要说是小小一个府,就算是在京师的东厂那么大的衙门,很多人都不是吃官家饭的,都是东厂提督和官员们名义上自己掏钱养的,称为档头之类的,至于地方的衙门里面,这样的人称为帮闲。
这漳州城也是差不多的样子,一个衙役身边最多有几十个帮闲,身上虽然也是穿着衙门的号衣,但是其实和官府一点关系也是没有,而且,在漳州城的官府帮闲们和其他地方的有些不同。
他们这些人不是靠自己上下其手捞黑心银子,更不是什么知府衙役之类的自己出钱,而是由海商们出钱雇佣,当然,这些人也是听命于盐商,在漳州城,很多帮闲的头目,就连衙役也要客客气气的对待,还要听对方的命令指派,这也是海商们控制漳州城的一个手段。
就连城门都是这些人守着的,海商们过往的货物自然是畅通无阻,所谓的检查和抽税都是一句空话,如果海商们有需要,城门甚至可以在半夜打开,这漳州城毫无什么国法律条,不过漳州知府的这个位置,却是福建一等一的肥缺,只要是在漳州知府的位置做上三年,如果你只是捞了十万两,那可就是难得的清官了。
这些守城门的帮闲们,虽然拿着海商的饷钱,不过总是要有些贴补,来往那些不是月港海商的货物,都是他们敲诈的对象,每辆大车进出城门的时候,总是会有些散碎的银钱到手。
不过这一天,守城门的这些帮闲,特别是在南门的这些人都感觉到十分的倒霉,因为来往的货物少不说,还遇见了麻烦,一帮来自海沧的鱼贩子第一次来漳州贩鱼,漳州本就是靠近海边。
这鱼虾之类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利润,即便是禁海之后,价格也就是稍微的上涨了一点而已,不过这个东西却是敲诈的好对象,遇到这些贩卖鱼虾的贩子,这些守城门的就大言的恐吓说道,你这个东西可是在海中捕捞出来的吗,这简直就是废话,这些鱼虾当然是在海水里面捞出来,接下来的恐吓就是你这个事情可是触犯了禁海大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到这里,被吓得要命的渔民肯定是会那些钱财消灾,这已经是这漳州城门的常例了,现在也不用说太多的话,只要说你这鱼虾是在海里打上来,就有人知趣的塞点银钱给他们,然后再拿些在海水里面捞出来的鱼虾给这些守城门的帮闲们打打牙祭。
但是今天来到的这些鱼贩子第一次来,却真是油盐不进,看来真是越穷的地方人越是小气,不管如何的说,这些人也不愿意掏出一点钱来,反倒是在那里大声的争论,说是昨天进城的时候看着城内的人都是在那里卖鱼,那些鱼难道不是海里面捞出来的吗,那些卖鱼的难道就不是触犯了禁海的命令吗?
守城门的这些帮闲恼羞成怒的就要动手打人,可这些渔民也有一百多号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各个很是桀骜不驯的样子,还真怕是动手之后会起冲突,即便是这样,双方也在那里彼此的推搡。
在那里叫骂不休,也就是因为这些人是帮闲,若是在别的府县里面,这个时候,守门的兵丁早就是拿着长矛乱刺,或者是拿刀乱砍了,不过这些帮闲平日里面打骂倒还是可以,到此时却未必敢于动手杀人了,生怕之后在漳州城之内过的不安生。
鱼贩子们在中午的时候来到城门口,双方没完没了的讨价还价,叫骂吵闹,已经是过了两三个时辰,这些帮闲们也极为的不耐烦,也都是被激发了性子,心想娘的,老子就不让你们进城了。
这时候的天气也是渐渐的湿热了起来,这些鱼虾放到第二天就要发臭,赔死你们这些不长眼的。
不管是吵闹还是叫骂,这样的情景实际上每天都要发生,也算是生活的一部分,很多人饶有兴味的在周围观看,突然间,有人狂奔着跑了过来,光天化日之中,这样的狂奔太过引人注目。
就有那闲汉在那里开口问道:
“这大白天的,莫非是后面见了鬼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