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情的接受方纪达的道歉,这只是表象,如果真的只是如此,那么他的一番作为意义就不大了。这便是关键所在,许宣在比试之后,携着某种锐不可当的气势,却轻易的饶过方纪达,让很多人感受到他的大度,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而这样的印象在普通人这里,大抵也只是觉得他为人厚道。但落在一群老人眼里,就显得很有分量了。
原本因为许宣的文章,老人们本就对他高看了一眼,而眼下他既已占住了道理,却没有让方纪达落得太难看的境地,这样的做派同方纪达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度做了对比,就让他们更觉得许宣的不错。此消彼长之下,内心的加分已经到了很高的程度。
另外的,他现在在做的一些事情,在今后的日子里,肯定是会被人指责的。但是他既然能在这时候表现出为人所认同的厚道,那么,今后再做一些事情……阻力大概也会小一些了。
这个……真真是好算计。昏黄的午后时光,程子善心中将这些事情脑补清楚之后,心情其实有些阴暗。这些事情,若是换做他来,大概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不说的别的,单是那篇文章,就已经让他有些高山仰止。
将他作为对手……真的合适么?某一刻,程子善心中难免也会有着这样的疑惑。这种有些沮丧的情绪让他微微有些不喜,随后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将其驱赶出去。范阳这个时候正走过来,他同对方小声说了会儿话,才渐渐的平复下来。
“程兄,你猜对了啊,啧啧……汉文不声不响的,原本以为他只是诗才聊得,但眼下才发现,他的文才居然高到这种程度。嘿,回头得了机会,看来得多向他讨教一番了。他真是不错!”
范阳其人比较温和,家境也很好,他平素又与人为善,因此朋友很多,很少有相处不来的。但是,内里来说,他横竖也是商贾世家的子弟,性子里趋利的因子多少都是有的。原本许宣的某些另类气质给了他好感,但是,也只是将许宣引为可能的朋友。到得眼下,许宣在八股制艺方面的才能,让他看到了某种深入结交的可能。当然,这个与其说是心计,倒不如说是大环境之下的某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更妥当一些。
“呵呵……”对于他的话,以及透露出来的某些心思,程子善也只笑了笑。
二人正说着话,高台之上某些争吵的声音传过来,程子善打住话头,有些愕然地朝那边望过去。
“硕德兄,你这简直不厚道。”汪祉朝着蒋通保皱着眉头,很是不满地说了一句。
“呵呵,鹤庆啊,人才难得,老夫也是见猎欣喜。你这些年带的弟子也算足够,这汉文,便让给老夫了吧?”
“岂有此理,汉文这文章……应该继承老夫的衣钵才是,硕德,这个老夫是不会退让的。你毋需多言,没有商量的余地。”
汪祉和蒋通保在某些事情上所起的争执,令在一旁的刘守义面色有些尴尬。他虽然是个县官,但是在辈分上毕竟矮了很多,眼下二人为了争抢许宣做弟子的事情,他也不好去插嘴。另外,其实就内心来说,他也存了要收许宣做弟子的意图。但是这般场合毕竟不好表露出来,因此就脸上挂着笑意不尴不尬地在一旁站着。
某一刻,吴可封试图插嘴进来。那边汪祉和蒋通保一齐偏过头,齐齐地朝他喝了一句:“你住嘴。”
吴可封微微愣了愣,微微苦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