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一些话题说完之后,放台下诸生稍歇片刻,台上众人也趁此机会做些闲聊。
“汪公此番前来,实出本官意料,原本本官心还担心因为年前的事情,会没了兴致……”刘守义朝一旁的汪祉拱手说道。按照闻道有先后的观点,刘守义自然是晚辈,但因为他眼下的身份是地方父母官,因此也算得是平起平坐的。不过,这个时候他话里的一些尊重,也确实发自内心。
“刘大人哪里话!”汪祉原本是准备饮茶的,听闻刘守义的话之后,端了一半的茶水被放回去,随后说道:“老夫在你眼中,莫非只有此等气量么?”他朝刘守义说着这些,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一下,但依旧能辨出脸上笑盈盈的。
“呵,倒是本官失言了,汪公恕罪。”
叫汪祉的老人捋了捋胡须,随后说道:“若说没有遗憾,自然也不可能。南京国子监里,有几个不错的苗子,老夫很看好。原本准备好生栽培一番,不说别的,那几人里至少有一半能进士及第。”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内里一些遮掩不住的傲气,但是知道他平生经历的众人,并没有觉得奇怪。这老人家在治学上很有一套,但是与他能相提并论的人并不是没有。他更厉害地方在于八股制艺,能将平生所得注入刻板生硬的八股文之中,在断章取义里谋求自身的道理,他的一些学生直接承袭他的教导,在科考上取了不错的成绩。如今有不少人都任职六部,至于地方的官员,直接或间接受了他的教诲的,就更多了。
老人家说完之后,才有些叹息的说道:“国子监的事情……可惜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这个司业,不做也罢。”
众人听到他的感叹,稍稍沉默了一番。
大明朝的统治阶层十分重视国子监教育。建国之初太祖皇帝便加强了对国子监教师的管理,把国子监教师纳入了官制体系当中,确立了它在国家政治体系中的地位。建国后朝廷对国子监教育的重视与之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断扩大国子监的规模。从教师的设置、选任、待遇、职掌、考核诸方面着手,构建了一套严格的国子监教师管理制度。
首要的便是任命德高望重的人士担任教职,国子监教师的选用坚持德才兼备的原则。司教之官必选耆宿,祭酒、司业被视为国子监的表率之职,因而要求很高,选用学明行修望重的人担任此职。在国子监内,祭酒是国子监的核心人物,总理监内一切事务,制定教育法规,整顿校风校纪,并以身作则,为人师表。司业协助祭酒,处理监内事务。同时,祭酒、司业,也和其他教职人员一样,从事教学活动,监丞参领监事,负责监规的执行。为了能让国子监教师安心教学,朝廷所采取的是“礼优师儒”的政策,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给予教师比较高的待遇。国子监虽然并不是实权部门,但是因为它的重要性,因此如汪祉这般大儒,是有很高地位的。
其他教职者也要求能够表仪诸生,目的是使后学者有所效仿。汪祉既然能任南京国子监的司业,本身的口碑自然很好。
他在南京国子监任职之前,在士林中有已经很有名气,带出了一大批学生。后来朝廷多此下诏,他才决定担任南京国子监司业的职位,算得是二把手。在任上几年,确实做出了斐然的成绩。但是去年的时候,南京国子监祭酒换了人。原先的祭酒因为自身学问差了汪祉很多,因此很多事情上,都是汪祉说了算。但是换上来的黄瀚在学问上并不比汪祉逊色,二人听说因为观念问题,原本似乎就不睦。此番又遭遇在一起,就有些针尖对麦芒。
对这些读书读到骨子里的大儒们来说,其实内里所坚持的东西都比较坚定,轻易是不会改变的。因此,二人争锋相对,大打出手,连带着各自的弟子们为了替恩师出气,也摩擦出了很多的火花。具体的情形众人不大清楚,只知场面闹得有些大,这般到了最后,黄瀚还是力压了汪祉一头。在年前的时候,汪祉一气之下,辞了官,再次归隐。刘守义对汪祉的学问是佩服的,此番请他过来,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但是对方既然来了,他便也觉得很庆幸。
“刘大人放心,老夫既然来此,便会尽力而为的,不可让人小视了。”汪祉说到此时,脸上的笑容才渐渐隐去,落下一句比较重的话,让人看出他的某些情绪来。
刘守义口中连到不敢,心中对一些事情却也有些了然,知道对方大概是在同黄瀚的交锋中落了下风,眼下想借着文会馆的事情,来和对方继续较劲。既然知道对方的心理,刘守义便知道事情可为。他教出来的学生,不说别的,八股写的好,因此在科考方面确实是有很强悍的实力。
“汪公学问,我等素来敬仰,眼下既然来此,也算得是我辈之福。”一些陪坐的有举人连忙说道,同他一道的蒋保通、吴可封等人知道他在同黄瀚的事情上伤了心,因此安慰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