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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依然是不动声色,淡定地道:“众卿家平身。赐座。”

“谢皇上!”群臣谢过恩,坐了下来。皇帝赐座原本是一件光荣的事情,但是现在对于群臣来说,这就不是光荣的事儿,比上刀山还要让他们难受,因为这摆明了有很多事情要议,其中关于南宋大军奇袭大都一事必然也在其中。对于这事,他们是人人重责在身,难脱其咎,一个个心惊胆跳地坐了下来。

忽必烈环视群臣一眼,缓缓开口道:“众位卿家,你们都来了,来得很整齐,很准时,很好,很好。”

一连两个很好原本是赞美之词,然而此时的群臣听在耳里,是惊在心头,比巨锤还要有力量,差点让不少人晕去,正所谓山雨到来之前必然有一短暂的宁静,这是暴风骤雨即将到来的征兆。

果不其然,忽必烈话锋一转,道:“免得朕到时派人去请你们。”一个请字又让心脏承受重压的群臣感觉到风暴的临近。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南朝的军队血洗了大都,八万军队给南朝两万军队一举击溃,皇城给烧了,朕身陷危境数日,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过去,朕就不提了。”忽必烈高深莫测地道:“现在,朕和你们来好好总结总结,找找原因,是什么原因造成南朝军队打到大都,而我们却是懵然不觉,一点反应也没有。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朕养你们这些臣子,朕没有别的期望,只想听你们一句话,一句真话。”郑静和这次投入的总兵力是三万,在天津留下一部分军队,真正投入到大都的军队也就两万多一点。

这话说得很平淡,很富真情,让人一听之下就觉得忽必烈是个仁善的长者,可是这话听在群臣耳里,却好象焦雷鸣响于耳际,刷的一声,群臣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叩头请罪道:“皇上,这都是臣等的罪过!”

要是真的追究起来,群臣是人人都有大罪在身,无人能够幸免,这话说的倒是百分百正确。然而,忽必烈却是无动于衷,也不叫群臣起来,任由他们直挺挺地跪着,道:“阿合马,你来说。”

阿合马是主管财政的大臣,是历史上的一个奸臣,太子真金之死和他有极大的关系,不过,其人的才智不错,在财政上很有一套,很得忽必烈的赏识。阿合马额头都绷紧了,扑在地上,额头触着地面,道:“皇上,臣无能,直沽寨的黄金丢了,臣罪在不赦,请皇上降罪。”

他主理财政,这金库自然是他管理,居然给丢了,其罪之大,大到无法言说,他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够砍,忽必烈并没有问他之罪,而是说道:“阿合马,朕是要你找原因,不是要你请罪。”

要是在平时,阿合马肯定会解读为忽必烈在为他开脱,现在他连这种念头都没有,颤着声音道:“皇上,臣臣臣愚昧,臣不清楚。”忽必烈的真实用意是什么,现在还不清楚,他可不敢乱说,要是一句话说错了,不合圣意,麻烦就大了,还不如装愚,他打的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也只有他这种在官场打滚几十年的老奸之徒才想得到这种办法。

“不清楚,你坐下吧。”忽必烈淡定地道。

按理,忽必烈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会紧跟着追问,没想到忽必烈不仅不再追问不说,还要他坐下。这事,任谁都想不通道理,阿合马哪敢坐下,跪着不动,道:“皇上,臣……”

忽必烈没有理他了,对耶律筹道:“耶律筹,当南朝军队打过来时,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向朕报告的臣子,你来说说。”

这话听在群臣耳里,既心惊胆颤,又是艳慕,又是忌妒,想想吧,这么多的大臣只有一个人向忽必烈报告,其他人都蒙在鼓里,耶律筹不就是成了“一枝独秀”?还有不把群臣艳慕死的道理。

独占鳌头这种好事耶律筹这辈子第一次拥有,自觉心气也高了,底气也足了,头一昂,胸一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振声道:“遵旨。皇上,臣以为不是臣等不忠,而是南朝太狡猾,他们完全出乎人的意料,直袭大都。皇上,臣等死罪,请皇上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