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的手指无意识的敲着自己的大腿,闻言先是默不作声,然后慢慢地以手撑案站起身来,这才缓缓地道:“救他?你想怎么救?去阻止他过去?用什么借口?就算你今天能阻止得了他过去,能保证他明天不过去吗?你能挡得住他要建长安南市吗?”
李敬业让老爷子反问得哑口无言,用力捏了捏手里的布冠,叹了口气,道:“您就不能想想办法?……要么,咱们干脆从南边的明德门调些兵过来,当场就把那些被太子私自调进长安来的官兵给抓起来,到时候反过来给李弘来一下子……”
“胡说!这种事情也是能等闲下手去做的?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其结果就是把咱们李家完全的绑到皇后娘娘的战车上去了,懂吗?”
他这话说的李敬业脑子一懵,下意识的就反问了一句,“难道咱们现在不是吗?”
“当然不是!”李勣双手负后,这一瞬间,他在人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垂垂老态已经是一丝不见,身上所有的,只是一个百战老将的无比威严,和一个三朝老臣身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精明意味,“你给我记住,咱们李家要想长久的繁盛下去,唯一的道路就是绝对不和任何人任何势力绑到同一条船上,除非这个人已经即将取得绝对的压倒性的胜利,而且你能预见到他将继续的胜利下去!”
“还有一句话你也要记住,”老爷子举起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道:“只有有狡兔的存在,猎狗才会有骨头吃,也才会得到主人的重用,明白吗?”
李敬业听得吃惊不已,这会子已经是只晓得傻傻地看着自己的爷爷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如果按照老爷子的说法,李家如果一旦派兵拿了那些闹事的私调官兵,那么不管是不是把事情捅上去,都已经肯定是得罪了太子一党了,这在李敬业此前的看法里,自然是正确无比的,他恨不得立刻就把太子给弄倒呢,谁让他想跟皇后娘娘夺权来着?
但是听了老爷子这番话,他却突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啊,太子殿下如果完蛋了,皇后娘娘还能容得下在军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英国公府吗?狡兔死,走狗烹,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他那里傻傻的在反刍老爷子的教诲,这个当儿老爷子却又道:“再说了,你以为萧挺像你那么傻吗?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敢去做?我告诉你,据我的观察,萧挺这个人你别看他年轻莽撞,其实只要是他敢去做的事情,那么在事先,他就肯定已经是着九成以上的把握能够成功的!就凭他那个脑子,还用你为他担心?”
李敬业闻言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这个话,萧挺那小子……确实是比自己聪明多了!
老爷子看见自己孙子这个傻乎乎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又能如何呢?这已经是下一辈人中最好的一个了,没办法,瘸子里头选将军,李家的将来也只好交给他,为了李家的长久昌盛,说不得自己以后也只好多费点儿心思教教这个笨蛋啦!
当下他瞥了自己孙子一眼,道:“滚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去吧!虽说他肯定不知道有官兵换了衣服隐身期间,但是敦义坊一直在闹事,萧挺会不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敢去找这个大麻烦?没有皇后娘娘给他的十足的手段和事后的保证,他敢去?看你急的这一头汗!没用的东西!”
老爷子一拂袖子,“滚!”
李敬业一副恍然大悟欣然受教的模样乖乖地点点头,一边拿手里的家常素冠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弓着身子倒退出来,到了外边关上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确实有道理呀!这么说……萧挺今天真该玩硬的?事后皇后娘娘还会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