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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下去,楼上只剩两人,苏季晟站在连子宁身后,低头敛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不过时而粗重的呼吸声代表着他的心情绝对不像是表面看上去这般平静。

“苏大人,你可知道,本官找你过来,所为何事?”连子宁淡淡问道。

苏季晟苦笑一声:“大人终于要对在下动手了么?”

连子宁微微一笑:“谁说本官要对你动手?”

“大人您先斩了刘逢黎,又在金矿局安插了亲信人手,方才又把那些豪商富绅都给迁到了镇远府之中,这罗山县所有势力几乎是为之一空,除了下官。”苏季晟看着连子宁的背影,眼神有些惊诧,有些古怪:“大人行事,下官看不大明白,只不过无论大人您是横行霸道,铲除异己,亦或者是干脆对当今朝廷有了不臣之心,想要独霸一方,下官这个朝廷出身,不在大人掌控之下的官儿,都是留不得,容不下的。”

他自忖必死,因此说话也就肆无忌惮了,竟是叹了口气,淡淡道:“只是下官要奉劝大人一句,自始皇帝一统六国以来,能以一地之力谋一国之人,仅本朝成祖永乐皇帝一人而已。不知伯爷为何如此自信,竟是妄图以松江一地之力,谋夺天下?”

“现如今的大明,已经不是当初的大明,本官虽不敢自比永乐帝,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句话,难道苏大人就没听说过?”连子宁淡淡一笑:“再者说了,本官麾下精兵悍将无数,这一点上,可是比当初手下只有军兵五万,保定北平二府之地的永乐帝,要强的多了。”

苏季晟默然。

当他听了连子宁的话,从那个‘一地之力定然无法胜过一国’的局限拘泥中跳出来的时候,竟而发现,连子宁说的,确实是极有道理。

连子宁接着道:“苏季晟,别人不知道你的来路,本官却清楚的很。”

“你本是进士出身,年不过弱冠便高中传胪,也算是人中龙凤的人物,只是少年得志,未免心高气傲,在翰林院供职之时,写诗嘲讽锦衣卫指挥使江彬,遂被江彬怀恨在心,指使人弹劾陷害,贬为罗山县令。于上任途中,又遭遇山匪,一家上下都被杀了个精光,只剩下你一人逃得性命。怎么样,本官,没说错吧?”

“你怎的知道的这般清楚?”苏季晟面色大变,被连子宁这番话勾起了他平生之大恨,大痛,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得赤红,眼中似乎要喷出火力,向着连子宁大叫道。

连子宁自然是清楚,为了一统奴儿干,他准备也是极为的充分,从京城临行之前,专门托老丈人搞了一份名录。名录是从吏部直接提出来的档案,上面记录了奴儿干下辖所有文武官员的身份履历,有何背景,为官善恶,行事作风等等。现如今这些官员的履历,都记在连子宁的脑子里面。

对连子宁来说,杀戮并不是最好的方式,实际上杀戮永远不是最好的方式,更不是最终的目的,那只是手段中不太高明但是绝对管用的一种而已。这些官员中尸位素餐之辈是固然有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才学兼备之人,而且为官多年,经验丰富,对于现在的连子宁来说,他手下的武将如云,但是文官却是相当缺少,能收服还是尽量收服的。

连子宁缓缓说道:“本官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那些杀了你全家的山匪,实则其背后乃是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指使。”

“这我也知道!”苏季晟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怒吼,他使劲儿的攥紧了拳头,眼角几乎要挣破流出血来:“可是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江彬权倾天下,我又怎么奈何得了他?”

“你奈何不了,我奈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