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季驯纵然清廉,纵然不阿,纵然时常跟皇帝硬顶着干,纵然素来是瞧不上荫庇这一制度,当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却也是心中欢喜,赶紧道:“臣,领旨,谢恩!”
待潘季驯起来,正德又道:“自来了之后,朕把这离岳,也瞧了一遍了,大致修好了有六成,见还有一些紧要的并未完工,摘星台、神明台等等,都还只是开始。”
潘季驯有些作难道:“回禀陛下,现如今正是冬日,开工困难,做十日不如春秋时候做一日,而且民夫冻饿而死的,不胜枚举。是以臣把那些役夫都放了,以待来年。”
“这般做也是有道理。”正德点点头,道:“不过,却不能拖太久。朕瞧了瞧,这离岳之中,还需扩建的更华美些才是,是以拟定,等过了年,便下旨直隶、河南、陕西、山西、山东诸布政使司,再行征兆一百万丁壮!”
“什么?再征一百万?而且是丁壮?而且是开春的时候?开春正是农忙时候,这时候征召丁壮,岂不是耽搁农时?这一年也就耽误了,而且这几年北地干旱,本就是捞不着多少,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得减产?”
闻听此言,群臣顿时大哗,不过正德突然来这么一出儿,之前也没传出信儿来,是以众位都没来得及串联,只能单个儿作战了!
当下便有几个御史、给事中、员外郎、郎中之类不大不小的官儿就要跳出来,将皇帝大肆驳斥一番。
正德皇帝一见,立刻就是头疼不已,厌恶的摆摆手,就跟赶苍蝇一样,拉下脸来道:“这事儿以后再说,今日朝议,乃是议定听政十皇子之人选。只言此事,不得妄论其他!”
还没等他们说话,便是给堵了回去。
正德皇帝向杨慎道:“杨卿,说说你们这些时日商定的结果吧!”
大明朝的文官团体,乃是整个帝国最为庞大的一个势力,而皇帝立储君,更是从来就是被他们所左右——像是弘治这等只有一个儿子的那就不用说了,而若是皇帝有若干子嗣,那么文官们支持的那一个——通常是法理上的嫡长子——定然是能成为最后的储君,而若是皇帝无子嗣,比如说连子宁那个时空的正德帝和天启帝,那么继任者则是由文官朝议决定。至于万历帝在位那前十年,时时刻刻担心让张大大联合冯大大给废掉,这就是更窝囊了些。
是以这件事儿,正德皇帝交给文官团体推选,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若是他中意的人得不到文官团体的支持的话,且不说能不能立为储君,就算是立为储君,定然最后也得让文官给硬生生的弹劾下来!
当然,正德皇帝也不是不干预的,事实上,每议出来一位,就得呈送到皇帝面前过目,若是皇帝不满意,这事儿也很艰难。
“臣,遵旨。”杨慎闻言,应了一声,转身面对群臣,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诸位,本官与内阁另外两位辅臣,六部尚书,九卿诸位大人,商议数十日,最终选出五位皇子人选,余下五位,则由诸位推举。”
底下响起了一片嗡嗡嗡的议论之声,原来这个消息,只在这些地位最高的大员之间流动,他们这些略微低一些的,还是第一次知道。正德皇帝面无表情,显然已经是得到了他的首肯。
其实这也好理解,已经定下来的这五位皇子,自然都是那等地位够高、年岁也够,名声不错,权势、母家的出身都相当上等的。这几位,是重臣们都认可的,而剩下的五位,则是众说纷纭,最后无法达成一致,最后拿到这朝堂上来议了。
杨慎沉声道:“五位皇子有,皇长子,雍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