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舍的北边儿,设了一个矮矮的火炕,不过是一尺半高度,却是面积极大,占了屋子的一半儿差不多,火炕四周镶嵌了一圈儿华美精致的石材,外面镶嵌包裹着金玉等饰物,很是奢华漂亮,梁王朱载垣斜斜的靠在一个锦缎的大靠枕上,下身盖着一身锦缎大被,露出来的上半身穿着一件儿明黄色的坎肩,正懒洋洋的看着手中的一纸文书,有些出神。
这文书,自然便是当初锦衣卫千户方守年给指挥使江彬举报连子宁若有反意的举报文书,后来便落在了梁王朱载垣的手上。
这文书他已经看了不知道几千上万遍,上面的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笔画,每一个字的优劣走势,都是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他这会儿眼睛虽然是盯着文书,但是目光毫无焦点,注意力却是浑然没放在这上面。
他忽然叹了口气,将文书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神情间似乎颇为的烦躁,抓起桌上的凉茶咕噔噔喝了好几口,这才是哈了口气。
又等了半响,梁王在此过程中表现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燥切,却又夹杂着期待。
外面忽然传来了靴声,由远及近,梁王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刚想掀开帘子,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情绪,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小几之后。少顷,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雪白皮裘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进来又是你感激把门关上,生怕外面的寒风惊扰了里面的人儿。兴许是在外面走了好久冻得,她的脸上有着一丝僵硬的红,进来之后赶紧冲着手心儿哈了两口气,在脸上搓了搓,这才有了表情。
这女子正是婉容。
婉容见梁王坐在小几后面笑着看自己,心里一阵甜腻,轻笑道:“王上,你倒沉得住气?”
梁王哈哈一笑:“母亲常说,自家无能为力只能坐等的事儿,沉不住气也是那般,沉得住气也是这般,何必妄自心焚?说实话,我刚才也是着急的,不过等你到了,也就不着急了。”
说着他便是走上来,拉着婉容的手来到火炕边儿上坐下,给她沏了茶,柔声道:“快来坐下,这一道怕是冷了吧!”
话中透着的都是真诚,没有一丝做作之意,由此也可见梁王心中,确实是极为关心身边这些人的。
由此也可见几分此人的性格——在他心中,婉容非但是侍卫、女人、解语花,更是如姐一般,方才那般强作镇定,倒有七分原因是生怕她说自己沉不住气。
婉容心中也自感动,由他牵着手,坐在暖暖的炕上,躺在他怀中,似乎整个人,也都是温暖舒畅了起来。
她忽然抬眼看了看梁王,抿嘴一笑,轻声道:“王上,我见到了娘娘了。”
“母亲怎么说?”尽管强自压抑,但是他的声音还是有一丝紧张,甚至因此而颤抖了起来。
婉容忽然直起身子,盯着梁王,一字一句郑重道:“娘娘说,尽管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