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转着念头,连子宁一脸的惶恐,赶紧起身扶着方逢时坐下,故作惊道:“哎呀,老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六县的秀才,他们怎么了?怎么让下官放他们一条活路?这下官听不懂啊!他们可是让绿林好汉绑架了?需要下官出兵救援?”
方逢时拿脏兮兮的手一摸脸,顿时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他指着连子宁怒道:“行了,连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做的是整个济南府都传遍了,还在这儿装什么?老夫现在就一句话,你给你给他们活路走?”
连子宁见话一说这份儿上,再装就没意思了,缓缓摇头:“不给!”
他淡淡道:“大人您若是能能把他们都接到济南府去养起来,下官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不过,这大雪刚停,路面积雪甚厚,六县之地数百个秀才生员,只怕也不太好弄吧!”
方逢时一声为官清廉,哪儿来的这么许多银子?他看着连子宁,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跳起来,把连子宁吓了一跳,却没想到这位正三品的大员京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嚎哭道:“连大人,连老爷,就算是老头子求你了,你发发慈悲吧!这可是百多条人命啊,若是你的辖地死了这么多秀才,只怕上面怪罪下来,你也不好交代吧!”
连子宁这次当真是吓得够呛,这老头儿怎么说跪就跪,这不是耍无赖么?不过还不得不说,也就这个法子对付他最管用。现在大伙儿也都看得清楚,这位连子宁连大人十个滚刀肉一般的人物,软硬不吃,偏偏跟脚还是硬扎的很。
他赶紧让开一边,也给跪下了,两人面对面跪着就跟拜天地似的,连子宁满脸无奈道:“老大人,你先起来,咱们慢慢再说!”
“就一句话,你到底同不同意,说句话!”方逢时眼珠子骨溜溜一转,赖在地上不肯起来。
连子宁无奈,现在他对这位方逢时大人的性子大致也摸索出一点来了,这位大爷只怕是那等不拘礼数,老顽童一般的人物,不过却也当真是古道热肠,为了些不相干的秀才便来求自己。这等人,一旦认准了某些事儿,便最是难对付,让人头疼得很。
他只好摊了摊手,托词道:“不是下官不放过他们,实在是这些秀才们此举犯了众怒,六县的乡绅百姓不放过他们啊!”
方逢时道:“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就说,有什么条件吧!”
连子宁讪讪一笑:“只要是您老能让这些秀才们在这份文书上画押摁手印,那下官别如您所愿。”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写了几行字,递给方逢时。
方逢时草草看完,瞪着连子宁,嘴皮子哆嗦着:“你,你真是太狠了!”
连子宁讪笑不语。
这张纸上没写别的,因为连子宁知道,和这些文人玩儿协议,玩儿约定,签订所谓的互不相犯条款,那是一点儿用都没有的,这帮文人转眼就能忘得一干二净,绝不会信守承诺。纸上只是罗织满了各种各样的罪名,什么叔嫂通奸啊,考场舞弊啊,忤逆父母啊等等等等,都不是那等要命的大罪,但是却是所谓文人风骨最为忌讳的东西——只要是画了押摁了手印儿,以后这份名单被人知晓,他们压根儿就甭想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