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宁赶紧笑着应了,张燕昌又提起合伙儿做生意的事儿,连子宁一打探,才知道原来这老家伙已经知道了京师中连记超市是自己的产业,每日销量极大,便有意把他家中商队字海外泛来的货物直接放到超市中卖,便少了一些冗杂,也能多赚几分。
这等合则两利的事儿,连子宁自然不会拒绝,立刻就应了下来。
连子宁暗地里叹了口气,自己之前的估计有误,这位大帅,只怕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坐镇两广,手上沾满鲜血,让弗朗机人心惊胆战的铁血大帅了。
朝廷素来对勋戚优容有加的同时,却又是在暗地里提防着,只用勋戚领兵,但是调兵权却是牢牢掌握在内阁手中,而且勋戚领兵出征,也多有文官监军、太监监军从中制肘。
张燕昌坐镇两广,威震天下,立下了莫大的功劳,但是难免也引起朝中某些人的忧虑。是以两广平定之后,便调回京师,给了一个华而不实的大都督的官衔,就此晾了起来。这一晾,便是十年!
十年的时间,再多的雄心壮志,只怕也都随雨打风吹去了。
现在的张燕昌,依旧威仪极重,威风凛凛,说话做事,也是国朝一等一的大将风度,只是让人觉得信者。但是那眉宇之间,却是没有了冷冽冰寒的杀气、煞气!
连子宁失落之余也有些庆幸,在这样的寿宁侯爷麾下做事,想来能轻松一些了。
两人言谈一会儿,便有神武右卫的谢指挥同知上来敬酒,张燕昌与他应酬,连子宁得了空闲,转过身子正要吃两口菜,却见坐在他面对那红脸膛的老者笑着向他举起酒杯遥遥一敬。
连子宁赶紧也举起酒杯,屁股微微抬起来,向那老者笑了笑,当先饮了。那老者见他爽快,哈哈大笑,也是一口抽干了杯中酒。
适才张燕昌已经让他见过了诸位军中同僚,连子宁记忆力极好,基本上记了个七七八八,一番觥筹交错,现在基本上已经混了个脸儿熟。大伙儿现在对连子宁观感还都不错,觉得这年轻人本事是有的,却也不自傲,对他们这些前辈甚是尊重。
这红脸膛的老者便是神武右卫指挥使陈大康,乃是一员军中老将了,门生故旧不少,在河北山东各军之中尤多,威望极高。他正德初年参军,当初还曾经跟随外四家军诸位边将平定刘六刘七的白袍军叛乱,战斗经验相当丰富,这一次又是白袍军起事,朝廷便把他给调过来了。
这老头儿对连子宁倒是挺亲善,适才连子宁去他席上敬酒,拉着连子宁说了好一阵儿,倒是没有军中宿将,倚来卖老的架子。
连子宁多看少说现在却是揣摩出几分门道来,不但对自己,就算是对其它的部将,张燕昌在言语之间也是多有拉拢优容之事,跟他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略略一想,连子宁便明白过来,现在跟当初他在两广可大不一样了,他在两广之地经营多年,根深蒂固,那里的武将都是他一手提拔任免起来的,自然可以随意行事。但是这儿,可没一个人是他的老班底,而想要把这些人,这些部队整合起来,把平叛这件差事办好,一味的依靠严刑峻法,只能起到反作用,还得恩威并施才行。
连子宁不免有些感慨,张燕昌身为超品二等侯爵,又是前军都督府大都督,尊贵无比,在勋戚武将中已经是一等一的人物,但是真论起权势来,却是比那些朝廷文臣逊色一筹了。朝廷随便从内阁四辅、六部尚书侍郎中派一个出来,那还用的着这么麻烦?自从土木之变后,于谦以三品兵部侍郎的身份斩杀正二品大将之后,文臣杀武将的事儿就相当不少,大伙儿早已经不稀奇了。
而对自己格外的优容,除了戴章浦的原因之外,多半还是看重自己的部队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