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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近前一步,躬身施了半礼,说道:“爷爷,我实在不知您老人家在呼和浩特,请安来迟很是不恭,特地来瞧瞧您老。您老的身子骨儿还好吧?”

“无所谓好不好。”蔺相如淡淡地说道,“吕侯真是太关心了。可惜呀!哀莫大于心死,我如今已是枯木槁灰,在何处都已是无所谓。”

蔺相如的语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说道:“吕侯此来,怕是要败兴而归了,老夫此生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大赵之事。”

吕不韦凝视着这位倔强傲岸的老者,久久才叹道:“爷爷,难道您看不出来,我和大赵的决裂,责任不全在我。我既没有笼络人心的意思,更没有主动背离大赵的想法。当日我到原阳后,万险之中胜了匈奴,才令原阳有了发展之机。而赵王呢?偏信廉颇要收回我手中马匹,我原阳可是北地重镇,若是没有马匹,日后匈奴来犯,如何抵挡?”

吕不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交出战马,是为了北地的安危,而且这些马匹,都是郭家用武器换得,我若将马匹都送去了邯郸,如何对郭家交代?赵王见我不送回马匹,竟然想要出兵讨伐我,这等事情他都想得,我如何还会在赵国立足。乐老将军失踪,大将军赵奢被杀,平原君与平阳君失势,如今的大赵已非是昔日的大赵,乃是奸臣之赵!”

吕不韦说罢一阵悲酸,竟自失声哀叹!

蔺相如竟也是悲愤不已,原先那种矜持傲慢的神气,一扫而尽,一边叹息,一边捶胸顿足道:“上天不公啊,我大赵良臣猛将,民善兵精,大王却为何如此行事,我大赵难道已是走到了尽头吗……”

积郁了多年的郁闷、愤恨,如开闸潮水一般,在凄厉惨痛的呼号中倾泻出来。

蔺惜儿昨也与吕不韦行乐之后,心情本是十分的好,又一下子陷入这样巨大的感情旋涡里,浑如身处噩梦之中,听着爷爷蔺相如,嘶哑绝望的声音,竟是想拔脚逃开这里!

“先王啊,先王——”蔺相如扑翻身,向着南方邯郸跪了下去。

许久,蔺相如才继续颤声悲道:“廉颇贼子,你乱我大赵,终将不得好死!”

吕不韦想想,心里一阵发紧,只是摇头苦笑,说道:“爷爷起来吧,您老人家情绪如此激动,我这心里不安……这都是天意!朝代兴衰更替,都是必然规律,何况是诸侯之国呢?当初周武王分封的诸侯国,如今还有几个安在,赵国本不也是从晋国分裂而出嘛。您老人家不要再想了,好生保重些身子,孩儿还打算借重您,帮着我谋划些大事呢!”

蔺相如悲痛一阵,似乎精神好了点,抽咽半晌,方才说道:“老夫失礼了,但是见到大赵日见衰败,老夫的心里实在是难过啊。其实吕侯所说,细思起来也确是事实,新老更替本就是世之正理,也无可怨尤别人。”

“爷爷放心。”吕不韦见蔺相如已是不再恼火,随即也就试探着道:“爷爷,其实我今日来此,是为了我原阳日后的安危而来,我——”

蔺相如不等吕不韦说完,已是打断道:“这立嗣之事,的确是你原阳日后最大的弊端。幸好你能发现得早,若是等他们已是斗得不可开交之时,那就将无法调剂了。”

吕不韦见蔺相如一语道破玄机,不由大喜道:“请爷爷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