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喜隐点头道:“如今汉人兵马雄厚,武功赫赫,朕的确担心死后部族散乱,被大周一一吞并,如今朕立了弘儿为帝,他是李逸的儿子,也算半个汉人,再有你在军中主持大局,大周应该会放过朕的部族了。”
张从颜轻叹一声道:“陛下所想的确有深意,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陛下若然仙逝,军中必有乱事,末将虽有才智,若无外敌时,也能平定这些乱事,但就怕事情不能如陛下所愿。”
耶律喜隐淡淡一笑道:“人之将死,什么也都看开了,朕这样安排已经是最好的布置,成败如何朕也看不到了,你能做多少便做多少,若事不可为,你还是保着弘儿回中原去吧。”张从颜含泪应了。
当夜耶律喜隐便在军中伤势过重身死,辽军全军哀痛不已,为耶律喜隐安排后事。
翌日,张从颜带着几名随从,以辽使的身份来到周营中求见徐皓月,徐皓月却不在营中,刘逸轩引着他到了七金山的南坡上见到了徐皓月。
徐皓月一身常服独自一人站在一处山崖边,凝望着远处残破不堪的大定城,刘逸轩和张从颜上前拜见了。
徐皓月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道:“你已经不是周臣,还来做什么?”
张从颜面色一滞,躬身道:“耶律喜隐昨夜病逝了。”
徐皓月哦了一声,淡淡的说道:“逸轩,你代表大周前去吊唁吧。”
张从颜躬身谢了,接着道:“耶律喜隐临死前立了耶律弘为帝,命我为辅政大臣,接任辽国北院大王一职。”
徐皓月咦了一声,这时才回过头来,望着张从颜道:“这耶律喜隐居然如此出人意表?”
张从颜坦然道:“耶律喜隐子嗣不昌,身后无人继位,跟随他的多是契丹贵族,任他立谁为帝,余人皆不会服,到时候乱事一起,大周便会对他们用兵,耶律喜隐便是想到这点,才大胆立了耶律弘,让在下辅佐,只望大将军念在香火之情,能手下留情。”
徐皓月哈哈大笑起来,抬头看着天空道:“耶律喜隐想不到你一辈子做得最聪明的事便是此事,也算是个人物。”须臾笑罢,徐皓月回头淡淡的说道:“你和李弘还是回中原吧,那里才是你们的家啊。”
这个时候山下一片哀哭之声传来,大定城内侥幸得脱大难的契丹百姓们出城来收敛战死的辽兵尸体,他们衣裳褴褛,将一具具的尸体抬到一起举火焚化,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哭声中一阵契丹语歌声隐隐传来,歌声悲凉苍茫,令人感慨。
徐皓月微微一愣,问道:“这些契丹人唱的什么?”
张从颜久在北地倒也识得此歌,当下躬身道:“这些契丹人唱的是焚骨咒,译成汉语是这样的,冬月时,向阳食。夏月时,向阴食。我若射猎时,使我多得猎鹿。这是契丹人在焚葬死者时唱的歌谣,希望死者能保佑生者,多得猎物,以利繁衍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