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浦走后,徐皓月喝完茶,起身信步走出城楼来,只见明德门城墙之上,都是蹲满了弓弩甲士,城楼上只有正常的巡守之兵才露出身形来,眼望着各处伏兵都是磨刀霍霍,心中暗想,赵大哥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出其不意乃是兵法要义,能用的我都会用上,已经到了这一步,兵戎相见便没有什么可保留的了。
日头缓缓的爬上正中,午饭后,夏日的炎热让城内柳树梢头的知了开始鸣叫起来,对于城中军民百信而言,本来紧张惶恐的心,被这些知了吵得更加烦躁不安。但对于徐皓月这个穿越前很少听到知了鸣叫的人来说,却是如此的悦耳动听。他的内心却是如此的空明宁静,而身旁的白甲军兵卒们却是跃跃欲试,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有战打,能够立下军功,便不会在乎刀剑是向辽军还是殿前军挥出,说起来白甲军和殿前军素有嫌隙,淮南双方就大战数场,也不会手下留情。
只有那些殿前军和侍卫亲军面色上才有些许不忍之色,面对昔日的战友,他们能挥起刀剑么?徐皓月知道他们一定会的,因为他们在城头上,自己不想被昔日的战友杀了,只有杀死对方。
滚滚的尘烟自北面的官道而来,隐隐的似乎还听到那曲昔日在淮南唱过的檀来之歌,看来兵变的殿前军只道回京城只是一场武装游行,根本没察觉到杀机的暗伏。
第二百六十五章 檀来歌为何
汴梁城静静的横亘在黄河南岸,她那巍峨的身躯绵长而庞大,自从柴荣扩建汴梁城以来,汴梁城已经有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重城郭,早在唐代汴州刺史的李勉重筑汴州城之时,汴河便已经成为汴梁城的内河。依靠着汴河,三重城郭外有了三道护城河。汴梁城外城周长四十余里,高四丈,宽五丈有余,有七座城门,而北面外城有明德门、安远门两座城门。
汴梁城的宁静在午后被马蹄、车辕、人步等各式嘈杂的声音所打破,而其中声震四野的则是那整齐划一的檀来歌声。这首柴荣所创的周军军歌,此时从城外近二十万兵卒们口中传唱出来,却是显得多么具有讽刺意味。他们唱着大周的军歌,打算回大周都城汴梁兵变,推翻他们曾今效忠过的皇帝建立的国家,原因仅仅只是继位的皇帝年纪太小而已。
重檐歇山式明德门城楼之上,徐皓月宛如一尊石像一般,矗立在城垛之后,静静的望着这群趾高气昂的昔日大周精锐们,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很不喜欢这种方式的内耗,因为死伤的都是汉人的精锐兵卒。但他又必须这样做,他希望通过这场战争,让中原武人们找回丧失殆尽的武人忠义!
五代年间,武人们只是迫于生存和私欲,似乎已经忘记了先祖们尚武忠义的精神,在下克上的频繁的黑暗年代,武力便代表了一切,什么诺言、信义、忠诚都在一次次的背叛和出卖之间化为了惨白无力的字眼。五代便是在这种武力决定一切的畸形价值观中,存在了近百年。在历史上,五代惨痛的教训,直接让之后的宋朝防忌武将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境地,也直接导致了宋朝之后重文轻武,积弱百年的尴尬局面,也正是从这以后,当兵成了不受人待见的出路,好男不当兵却成了一种风气,直至后世汉人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尚武忠义精神。
徐皓月不知道他这样做能否最终改变这种局面,或许会死很多人,但他觉得作为一个武人,他就该这样做,他只是秉承一个武人应该有的和该做的。
震天的檀来歌声中,前军的骑兵们缓缓骑行而来,他们闲庭信步,刀枪都挂在马鞍上,弓箭都藏在马背后,他们只等着进城,完成拥立新君登位。但到了明德门下,看到的却是紧闭的城门。
高怀德和王文昭领着前军先行,隐隐绰绰的见到明德门后,高怀德在马背上捻着胡须微微笑道:“已经到了,大功即将告成,城内石守信和王审琦定然已经在城门准备迎接新天子了吧。”
王文昭扬鞭哈哈笑道:“是啊,想必范质、王溥这些腐儒还蒙在鼓里,等看到他们之时,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何等惊讶。”
高怀德正笑着尚未答话,前锋三千骑兵的传令兵飞骑而至两人跟前,下马纳头便拜道:“将军,我等前锋骑兵已至明德门下,但石守信将军紧闭城门,也不理会我等叫喊!”
高怀德哈哈笑道:“这石老弟还是这般的小心,只怕他不见我和新天子是不会开城门的。”跟着马鞭一挥对王文昭道:“我们上前看看去!”说罢策马疾驰而上,王文昭急忙和一帮亲宿护卫跟了上去,大军则继续缓行而来。
到了明德门下,高怀德只见自己前锋三千骑兵已经在城门下列阵等候,高怀德、王文昭和一帮护卫分众而出,直至军前,却见明德门上石守信的帅旗高高飘扬,城上守兵依旧是五步一人,并未多增,但城头上静悄悄的,无论城下先锋都将怎么叫喊,城上的殿前军兵卒就是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