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怀德点点头,面泛红光的道:“正是为此,我特请大家来商议,目前主上幼弱,太后又不谙政务,如此下去,天下必大乱,我等拼死效命疆场,即使挣下汗马功劳,又有谁来说句好?今日天现异象,两日并出,一日沉没,乃是改天换日之象,天象既定,我等不可逆天行事。愚意先拥立点检作天子,再行北征为是。不知众位将军意见如何?”
白延遇心中大怒,忍不住便要开口直斥其非,但却见诸将竟然都纷纷出言附和,只有张光翰、赵彦徽、宋延渥、王文昭等四将沉默不语,赵匡胤的旧部和殿前军一众将领竟然都兴奋异常。
高怀德眼望张光翰、赵彦徽二将说道:“如今乃是天意合让赵点检做天子,难道你们二人要逆天而行么?”
张光翰、赵彦徽二人对望一眼,见赵匡胤一党声威甚盛,心中虽不情愿,但也只得躬身道:“我等愿随军心天意行事。”虽二将没说赞同赵匡胤做天子,但把二人的决定交由军心天意而定,言下之意便是造反兵变不是二将的本意,而是被迫而为。
高怀德点点头,又望向宋延渥笑道:“宋将军以为如何?”
宋延渥见张光翰、赵彦徽二将如此说来,也只得躬身道:“我和张、赵二位将军的意思一般。”此刻诸将都是群情汹涌,宋延渥可没打算豁出性命去保大周。
高怀德跟着又对王文昭说道:“王将军的意思呢?”
王文昭看了看白延遇缓缓说道:“既然诸公都心意已决,我便也随大势而动。”
白延遇闻言又惊又怒,只见高怀德看着自己缓缓问道:“白将军,韩通与你多有不合之处,若是赵点检做了天子,你有了戴翎拥立之功,便不会在韩通之下,何乐而不为呢?”
白延遇只见帐内数十双眼睛都望着自己,犹如芒刺在背,他缓缓站起身来,惨然一笑道:“原来你们早就有谋算了,所谓的大势、军心、异象,不过是你们的藉口而已,说到底你们都是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想着自己能够明哲保身,浑然忘了什么叫忠义廉耻,先帝去世不到一年,你们便忍不住要兵变造反了?”
帐内诸将都是怒目而视,不少人已经手按剑柄冷眼看着白延遇,高怀德面色有些难堪,相劝道:“你也看到了,营中军士们都想拥立新天子,而且你就甘愿屈居韩通之下么?”
白延遇嚯的一声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帐内诸将道:“我与韩通不和,乃是私怨,改立天子乃是国之大事,怎可挟私怨而废国事?况且新天子继位不过半年,有什么错处?你们便要拥立赵点检而废了天子?说到底你们都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帐内诸将面色都难看起来,高怀德迟疑道:“当今天子年幼无知,只怕不是明君,不如赵点检有人望,况且军心所向,难道白将军弹压得住军中兵士们?若是引起军中哗变,我等便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啊。”
白延遇冷笑道:“天子年幼正当匡扶,难道年幼便是错么?!我等都统兵多年,手下自己兵马如何统带,谁人心里还不清楚?兵卒中流言纷纷,若是无人放任撺掇,会闹到这般地步么?这里谁人心里都清楚,真要弹压兵士,谁都知道该怎么做,何须我多言?!你们就是铁了心想要改立天子,但我白延遇绝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
两道刀光飞袭而至,白延遇急忙侧身一挡,正想抽腰间佩剑抵挡之时,忽觉后心一阵剧痛,跟着低头只见前胸一截血淋淋的剑头戳了出来。
白延遇眸子一滞,浑身颤抖不已,回头望去却见王文昭在自己背后冷冷的说道:“你看不清大势所趋,碍手碍脚,便会断了大家伙的生路,白将军对不住了。”跟着一抽剑,带着鲜血那剑抽了回来,兀自在灯火映照下,闪着血光,那一腔热诚的忠义碧血,便洒在大帐之内,令人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