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抹了抹脸上的雪花,望着柴荣远去的方向,缓缓双膝跪地,嚎啕大哭起来:“陛下英明!臣今生将誓死以报!”跟着望着寿州城方向亦是大声哭道:“刘将军,你看到了么?你做到了,你以一座孤城,换来了淮南千万百姓活下去的机会了啊……”
……
后周显德四年二月,周世宗柴荣调集大量粮食南下,囤积下蔡,整整一个冬日并未发兵攻打淮南任何一地,整个冬天,周军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囤积粮食,整个下蔡成了巨大的粮仓,三十万石粮食已经备齐,先期十万石粮食已经运到了寿州城下。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寿州城下原本荒蛮的原野上,已经长出了青青茂盛的青草,将原本战火的痕迹悄悄的掩盖在青葱的翠绿之下,若非寿州城墙上那斑驳的战痕亦在,城外围城的周军大营旌旗依旧,这满地的绿野便会将一切恢复得如往昔一般。
朱元骑着一匹枣红马,带着数骑骁将再一次来到了寿州城下,依旧是孙羽在城头上等候,这次没在让他坐那破竹箩筐子,寿州城近一年多没有打开的北门缓缓的打了开来,朱元带着韩飞、马龙等降周唐将缓缓步入了寿州城内。
斑驳的城墙洞内,随处可见刚刚清理开的石块、木桩,北门被周军强攻过不下百余次,城门早就被清淮军以石块、木桩覆土填死,但此刻清淮军却又将这些石块、木桩清理开,似乎预示着这座没有被攻克的城门已经准备好迎接新主人的到来。
城内还是那么的萧索,但再也没有清淮军的兵士在拆房子,道路两边,都是清淮军的将士排列树立,他们身后是一群群衣不蔽体的百姓。每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呆滞,但似乎那股不屈的傲气并没有减弱,看着朱元等人策马进城,他们眼神中满是冰寒的冷意。
朱元打了个激灵,大声呼喝让韩飞、马龙等人下马,一行七人下马缓缓的从清淮军将士和寿州百姓的夹道中穿行而过。朱元不愿意用征服者的姿态进入这座并没有被征服的城池,带着满怀的敬意,七人总算没有再感受到那骄傲的冷然之意。
到了刘仁瞻的将军府内,在正堂上等候他的是周廷构等一众清淮军将领,却并没有刘仁瞻的身影。朱元七人和众将见礼完毕,却见不少清淮军大将眼神中还是那不甘心的神色,见礼的时候也只是勉强而行。
朱元不愿多生事端,急忙问道:“刘将军在何处,这趟两家罢兵,约谈出降之事,非得有他在不可。”
闻言周廷构尚未答话,其余清淮军诸将纷纷鼓噪起来,“什么出降?我等尚未战败!”“我等誓死不降,朱元你这个软骨头,还有脸去见大帅么?”“紫金山一战若非你降周,我等会落到如斯境地么?”一时间诸将吵嚷起来,不少将领唰的一声拔出腰间刀剑,韩飞、马龙等人也是拔剑怒目而视,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周廷构厉声喝道:“都把兵刃收了!大帅有令,请朱将军入城的,尔等要违抗军令么?!”清淮军诸将闻言,愤愤不平的纷纷收了兵刃。
周廷构上前淡淡的说道:“大帅病重,如今在内堂等候,请朱将军一人随在下进去。”
朱元微微惊道:“刘将军的病不要紧吧。”
周廷构没有答话,转头对孙羽说道:“你也跟我进去。”跟着环视堂上诸将冷冷的说道:“尔等在堂上等候,一切自按大帅军令行事,但有违令者,定斩不饶!”堂外涌出数百名刘仁瞻亲兵,将正堂围住,跟着大声应诺。诸将见此情状,心中纷纷纳闷,但也不敢违拗军令,只得在堂上等候。
朱元也让韩飞、马龙等人在堂上等候,便跟着周廷构、孙羽走进内堂去。来到刘仁瞻的屋内,只见一名妇人坐在床榻边,一双秀目潸潸垂泪不已,榻上躺着一人,这人面容枯槁,双目无神,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那妇人手中一碗稀粥轻轻的喂到那人嘴中,那人却是半点反应也无,粥水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