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她看待情爱的角度也如此不同寻常?好色贪欢,却视伦理常纲为累赘。
他早该想到的,此等视皇权为可投机物,对天地君亲没有丝毫敬畏的女子,怎么可能安之于室。
所以师飞羽再不能自行解读她的心思了,因为上次解读错误,后果如何,现在的阵痛余波还未过,不敢忘记。
只是他明白裴凉不屑撒谎,便死死盯着她,让她自己给说法。
裴凉只得回答道:“还能为什么?豺狼都打到家门口了,天大的事也要缓缓,先共同御敌再说。”
饶是早猜到,师飞羽仍是眼神一黯。
他又问:“可你给的数量,却远远超过了获胜所需,你是做生意的,我不信这点账都不会算。”
“如今所剩军需粮草,起码还够我征战半年。”
不要小看这区区半年,如果师飞羽直指江南,先逼皇帝退位,占领江南取得最大的后勤保障,那么其他势力的起义军,平复只是时间问题。
却听裴凉道:“便是让你快点结束这乱世了。”
师飞羽一愣,没有料到她一个在乱世中浑水摸鱼,飞速投机攒下太平年间根本不可能的资本的人,会说这样的话。
裴凉叹口气:“这世道,普通人光是活着已经很难了,这乱世于后世史书中的寥寥几笔,对于当今世人,却每一个笔画笔锋漏下的一粒细沙,都是无数人尸骨血泪。”
“人命不该成为野心家榨取时代的油渣。”裴凉看向师飞羽:“我可以重新招人下注,但——”
但那样一来,这混乱世道至少得再延续十年,十年人间炼狱,裴凉再是个无良资本家,却也是个人。
接下来的漫长时间长河里,她不愿抛弃自己的人格。如若为了利益让自己原本可以避免的伤亡仍旧进行,甚至变本加厉,那么与此同时,她心里的某部分也被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