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总被女人成熟得晚些,赵葫芦还没意识到什么,他话本就多:“我在沧州服侍老爷的时候还不什么活儿都干,咱本就是天生天养的,没那么娇气。茭白,你说啊,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神奇。当初我随了老爷的时候,却不知道他竟然是个举人老爷,还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名士,将来很有可能是要做达官贵人的。到时候,你说,我赵葫芦又是什么光景?”
说到这里,赵葫芦一阵感叹:“老爷也真是,京城里的日子过得多好,偏偏要隐名埋姓去沧州做巡检。阴错阳差,赵葫芦做了老爷的下人,也该是我命里该遇到贵人。”
茭白笑道:“什么光景,将来老爷做了大官,你又是他的大管家,也不知道又多威风。只怕到时候啊,你眼睛都长到头顶去,却想不起世界上还有我这么个人儿。”
“哪里能呢,我赵葫芦别的不懂,却知道感恩。”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到有人低哼一声。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一脸怒容的小蝶抱着一个白铜手炉站在门口。
茭白顿时就苍白了脸,颤声道:“小蝶姐姐。”
小蝶却对赵葫芦道:“葫芦你这是在干什么?”
赵葫芦放下手中的一柄枯荷叶,道:“这些叶子都干枯了,怪难看的。”
小蝶又好气又好笑:“难看什么,你这就不懂了,荷叶就要这么枯着才好看。老爷和吴老爷就喜欢这样,说是‘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尤有傲霜枝’你这么一拔,老爷还好,只怕吴大老爷要骂人了。”
赵葫芦嘿嘿一笑:“那就不拔了,读书老爷们的事情,我一个粗人如何知道?”
说着话,他就洗了脚上了岸,又嘀咕:“这大老爷也真是,吴夫人还没有过门,吴家人就搬过来住,好像没这个规矩吧?还有那个吴二公子,看着就不像是好人,这人就不能住进家里来。”
听他在背后议论夫人的家事,茭白心中大急,不住给赵葫芦递眼色,生怕他说错了话,惹得小蝶不高兴。
却不想,小蝶却点点头:“葫芦你说得是啊,吴老二这是面目可憎,是不能让他住进家里来,他一个男人,住进内宅来也不合适。不过,你且放心好了,吴老二就是个混账东西,就算回京城,估计也不肯过来,受到约束。”
话中的意思好像深以为然的样子。
茭白听得心中又是一动:想不到葫芦在家中的面子这么大,连小蝶也要给他留三分情面,却不知道在老爷心目中,他又是什么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