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朱厚照,苏木一看就连连摇头,这家伙坐在那里就如同坐在针毡上一样,不片刻功夫就换了好几个姿势,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让刘瑾给自己送张湿巾擦脸,没得糟蹋了李东阳的满腹学问。
苏木在以前也问过朱厚照,据他说,李东阳是一个很和气的人,上课的时候对他也不是太严厉。谢迁比较麻烦,一旦太子不认真听讲,就会停下来,一通引经据典地唠叨,非把人批评到崩溃不可。
至于刘健,内阁首辅,非常严厉,朱厚照迫于他的威严,自不敢造次。当然,学习效果嘛,见仁见智。
不过,这也便宜的苏木,顿时心中一动:皇家的教育因为不用参加科举,更多着眼于素质教育,至于八股文什么的根本就不在乎。我穿越到明朝之后就被接连不断的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直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如今,可以说全天下最好的老师都集中在这里,如果不好好把握,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如今,反到便宜了我苏木。从现在到来年三月会试还有四个多月,正好借这个时机好好向这些一流人物请教。
于是,苏木开始主动起来:“李相,还请教,圣人曰: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仁就是爱人,亲爱亲族是最大的仁。若是亲族对你不仁,又该如何?”
李冬阳其实早就注意到苏木了,刚才见了他,心中也有好感。听苏木提问,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看了苏木一眼,然后又将目光落到太子身上,缓缓道:“这一句虽然说的是修身,可核心的意思却是君王取士纳贤的标准。仁者爱人中,爱父母是仁爱中最重要之事,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爱,却声称自己爱国爱君,是虚假不真而绝不可能的,这样的人却是断断不能用。”
苏木没想到这一句还能够提升到朝廷取士的标准上,倒是有了许多启发。看样子,所谓朝廷以孝治天下这一条,已经成为一种约定俗成的标准。
“李相,晚生问的是若亲族对你不仁,又该如何?”
听到二人的对话,在一边无所事事的朱厚照也留了意,插嘴:“是啊,若家里人对你不仁又该如何?”
李东阳难得地听到储君在课堂上发问,这可是太阳打西方出来。要知道在以前,一进课堂,储君要么是坐在一边发呆,要么就是找其他借口溜号。
只要他提问,就说明储君在学问上了心,这让李阁老心中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看来,让苏木做太子的侍果然是一步妙棋。陛下高瞻远瞩,对于世态人情果然比我等看得透,万岁就是万岁呀!
既然太子说话了,李东阳想了想,然后笑眯眯地说:“储君这话问得好,若是亲族对你不仁又该如何?圣人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自然是以眼还眼,这才是君子的王道。又云: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苏木,你同太子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
苏木站起身来:“这句话的意思是亲亲族人,也因为亲疏远近不同,自然不同,礼也是有等级的。比如父母要孝敬,其他宗族则只需要与之和睦相处就可以了。若亲族不愿意同你和睦,甚至损害你的利益,自然要以牙还牙。君子行事,执天理,快意而为之。”
“好,正该如何,这话我爱听!”朱厚照击节叫道:“别人对得起我朱厚照,我自对得起他。反之,咱们就行雷霆手段,灭了他就是。李师傅,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李东阳忍俊不禁,点点头:“话糙理不糙,确实是圣人的道理。圣人虽将教化,可若对方不肯受教,自然要斧钺加身猛醒之。儒家,从来就不是温文软弱的,否则,那就是佛门了。”
“有意思,有意思,李师傅这课讲得有些意思了。”朱厚照道:“深得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