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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和依旧闭着眼睛:“抡才大典,首重要在德。若是单就文字好坏来取士,当初李白早就应该身居宰相之位了。唐宋时的科举,以诗取士,可文字好的,未必就有治国之才。所以,我大明这才以圣人之言朱子批注八股文章为准,取的就是考生对圣人大义的掌握程度。否则,依你说来,文笔好就应该中,这科举也不用举行了。只需每年办几场诗会,诗写得好就有官做。”

他说得不缓不急,口气中竟带着一丝教训的味道。

那个叫道华的副主考终于爆发出来:“杨廷和,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不上这份卷子。如此才华横溢的卷子,就因为你莫须有的理由名落孙山,以至使其十年寒窗毁于一旦,荒谬,荒谬。我定会上奏朝廷,弹劾于你!”

杨廷和慢慢睁开眼睛:“可以,这也是你的职责所在,但这份卷子却不能取,就这样吧!”

“你……”那个叫道华的副主考“你”了半天,一拂袖:“我去写折子,当将今日情形据实上报朝廷。”

他也知道这份弹劾折子多半不会有任何用处,倒不是因为杨廷和身份尊贵,而是人家作为一个主考宗师,若是取一份有问题的卷子,或许别人还有话说。可他要刷一个人下去,却是他的权力,有的是理由,即便是“不合口味”这一条。

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就是科场的规矩,规矩就是用来遵守的。

大如山。

看到那个叫道华的考官的背影,另外一个副主考有些发蒙,连声喊:“道华,道华,你怎么就走了呢,有话好好说嘛!”

那个叫道华的考官远远地应了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

正副主考闹成这样,其他同考官和衙役、书办们都看得战战兢兢,面色苍白。国朝以来的乡试考场上,正副主考水火不相容这还是头一糟。他们演了这一出,接下来的卷子该怎么判啊?

副考官正要追过去将道华拉回来,他年纪大,人又懦弱,自然就是个和气的人,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杨廷和哼了一声:“由他去。”

“杨主考。”

“我说了,由他去。”杨廷和站起身来:“你我将名次排了吧,早早将草元定下来。一日一夜没睡,早完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