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这几日是难得的晴天,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这座帝国都城之上。
但是有的人心里却是冷冰冰的。
禅让的受禅台昨日才筑好,上面抹的水泥还未干,李亨一脸木然地站在台下的台阶前,看着上面的仪式。
自曹丕自汉献帝手中篡取帝位以来,华夏皇朝更迭,多有这个禅让仪试,晋代魏,宋代晋,齐代宋……便是那些入主中原的胡族政权,也要学习这个形式,乃有北齐代东魏,北周代西魏,魏又禅让予隋,就连唐高祖李渊,名义上也是从隋恭帝杨侑手中接受禅让。
现在轮到他了。
李亨突然间有些想笑。
他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杀亲逆父,终于坐上了帝位,可是到现在还不足两个月,他就又必须将代表帝位的玉玺符印交出去。
交出去之后,若是安禄山真能坐稳天下,那么他大约会在一两年后莫名其妙地死亡,史书上载一个“暴卒”,若是安禄山坐不稳天下,在最后灭亡之前,安禄山肯定不会留下他。
虽然对此有清醒地认知,但是李亨却还是不敢反抗。他看了一眼就站在他身边得意洋洋的严庄,便又垂下头去。
严庄确实得意,安禄山登基之后说得明白,他将会得到一部尚书之职,在局势稳定之后,甚至可以与吉温一起成为新朝的宰相。现在安禄山还需要借助于旧朝老臣的声望,因此以陈希烈、吉温为相。
台上的陈希烈摇头晃脑,正在念冗长的禅让文章,安禄山在受禅台的另一端,虽然还没有正式为天子,但他如今的仪仗伞盖,已经与皇帝没有两样了。
甚至昨夜他就正式宿在兴庆宫中,被李亨冷落的这座宫殿,却是安禄山所喜爱的场所,当初还是李隆基臣子时,他每每入内,见宫殿之华美,便生出艳羡之心。
“沐猴而冠。”
底下观礼的群臣当中,不知是谁喃喃说了一声,王维侧过脸去望了望,却没有看出是谁在说话。
不仅是他,还有其余人也在寻找谁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早就对眼前的一切不耐烦了,甚至连台上的陈希烈都如此,但是性命攸关,谁都不敢反抗,便只有抽动着脸皮,将戏继续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