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矜顿时带着希冀看向高力士,心里也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就被小太监的一句话给吓住了,险些在君前失仪!
高力士道:“奴婢见了李相公,他精神头确实不是太好,有些倦意,不过身体似无大碍。”
一句似无大碍,令杨慎矜的心顿时凉了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眼前发花,腿脚也有些软,耳边是嗡嗡的声响。待他定过神来,便见叶畅掺着李林甫走入园内,行动的速度不算快,不过李林甫走得还算稳当。
“李卿来了……免礼,免礼!”
李隆基免了李林甫的礼,但李林甫还是一揖,他揖得很稳,动作也很干净,若不是额头汗水多了些,脸色难看了些,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杨慎矜吸着冷气,想到自己看到的李林甫,还在榻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而且现在的李林甫,则并未显出多少病色,他心里的恐惧开始变成绝望。
“朕今日听人说,爱卿近来身体不适,看卿脸色,似乎也确有些不对。国事倚重爱卿,还请爱卿善自珍重……要不爱卿休息一段时间,你看如何?”
李隆基看似问候的话语却让李林甫心咯噔一跳,他若不强撑起来,只怕今日是让他休息,明日就是罢相,后日就要流放了。他笑着又一揖:“谢过圣人关爱,臣虽年迈,比不得圣人龙马精神,但身体尚健,今日面色不好,却是有原因的。”
“哦,为何如此?”
“请圣人恕臣有失大臣仪体之罪……臣今日常服外出,去球市里看了一场球赛,人多拥挤,颇有些疲累,故此面色不好……臣去看球赛,高将军亦在场。”
“哦……就是东市的那赵子龙大战关云长?”李隆基笑着问道。
他虽在深宫,却不是完全不知外边之事,特别是这种热闹嬉游,更是关注于心。李林甫赧然道:“圣人在宫中也知此事……是了,圣人一向与民同乐,故此方能致天下太平,知道此事,倒不足为奇!臣也是好奇,究竟赵子龙与关云长孰胜孰负,便偷空去看了这一场球。”
“所谓劳逸结合,卿公务繁忙,也当偶尔休息一番啊。朕在宫中,也养了一支球队,几时拉出去,与坊市中的球队较较。”
“圣人宫中球队,虽是技艺精湛,但臣却不看好他们,不是因为他们踢球不行,而是因为他们经验不足。臣今日观球,便有所感,关云长社去载胜后,为了赢得今次,一直闭门苦练,而赵子龙社则是与京中坊市球队打了个遍,还到了东都去与东都球社比过……”
他二人绕着一场球谈得津津有味,那边杨慎矜却是坐立不安,手都不知搁在哪儿好。不过如今虽是尴尬难过,但杨慎矜内心里却是盼望,这一刻能更长久些为好。因为这个时候,李隆基与李林甫,仿佛都将他忘了。
唯有叶畅,一边听着发笑,一边贼眼溜溜地向他这里扫过来。杨慎矜心中对这厮很是不满,但又怕他提醒了李林甫,故此不与叶畅目光相对。
叶畅暗暗佩服,李林甫能成为玄宗朝的权臣奸相,本领比他是要强得多了。方才那番话,看似是在说球社,实际上却是委婉地对李隆基说,一个没有经验的宰相,是比不过一个有经验的宰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