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数次,多则五日,少则两天,我们必定失了安东商会船的行踪,此次能跟着他们九日,已经是难得。只是九日未曾见着陆地,也不知他们是向着目的航行,还是在海中失了航向,如今船上水工、兵士都已疲累不堪,连着打了七次架……大伙一起商议一下,究竟是继续追,还是掉头西向。”
听得程方远这样说,众人当中有人便打起退堂鼓:“程校尉,以卑职之见,咱们当回航。毕竟再向前去,谁都不知道会跑到儿,便是到了傲来国,咱们了记不得如何来的啊!”
“叶畅为何能记得往傲来国的海路?”有人问道。
“正是,此前我们以为他手中藏有海图,但如今情形很明显,没有任何一张海图,能将这既无岛屿又无海岸的海道绘出来!要么,叶畅此次所行目标,根本就不是傲来国,要么,所谓的傲来国,根本就是他编出来的谎话!”
“谎话不可能,那玻璃器,咱们在登州可是亲眼见到过了,他们的船出海转一圈,然后回到登州,便有了玻璃器!”有人对这个最接近真实的猜测表示反对道:“以我之见,最大的可能,他还是在耍我们!”
叶畅戏耍他们的胆子自然是不缺的,论及官职,叶畅比起他们这里官最大的程方远要大得多。若不是双方互不统属,他们见着叶畅,还要行大礼,叶畅甚至可以寻借口拿军法处置他们。
此时众人经过长期航行,一个个都是心头火起,故此在被点出有可能是被叶畅戏耍后,他们当中便有脾气暴躁地忍不住道:“奸贼狗胆……如此茫茫海上,依我之见,不如干脆拿下那厮,逼他交出傲来国的机密,然后往海中一扔!”
“这么多人,若是消息走漏,咱们谁都落不了好……”
“大伙都得了好处,又齐动的手,谁敢走漏消息?而且若是咱们得能到傲来国海路,何愁杨驸马不支持咱们,有堂堂驸马撑腰,走漏消息又能如何?”程方远怦然心动道。
大人物们知道的消息更多,知道就算有杨洄撑腰,也未必能惹得起叶畅。但是程方远这般小人物眼中,驸马乃皇帝的女婿,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叶畅虽然声名远扬功劳卓著,可是比起堂堂驸马还是差得老远。故此,他才有这个胆子,敢做如此决断。
众人听了都觉有理,三言两语之间,便做出了决定:干一票大的!
他们既做了决定,便不欲再跟在蓬莱号后边吃浪,于是鼓足风帆,令所有兵士都充作桨手,开始全速前进。
听得这个命令,诸军士与水工顿时欢声如雷,他们这些时日心中焦躁,自己内部都发生了斗殴,也都清楚此等情形不能放任下去。如今分明是要真刀实枪与追踪对象做过一场,众人都觉得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更何况,安东商会向来以富庶闻名,抢掠对方的船,众人必然能有所收获。
此时海上并无大多规矩可言,他们虽是大海水师,但也不是没有做过充当海盗杀人夺货的勾当,竟然没有一人质疑程方远的决策,反倒个个欢欣鼓舞起来。
坐在舱中的王辏觉得有些不对劲,船速似乎明显快了,他以为乃是发现了傲来国,便想着出来。原本盯着他不让他乱走的官兵,如今也被召去准备作战,故此他出舱时没有人阻拦。
他到得甲板,便看到兵士们都已经站在了绞弩与抛石机旁,准备随时发射,而拍杆与跳帮舷战的军士,也都各就各位。他虽然不大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却也知道,情形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