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年,叶淡看到这一个长冬不下雪的光景,少不得要忧心忡忡,吴泽陂的老农们,也会聚在一起讨论,来年该怎么度荒。
但今载,叶淡并不怎么担忧。
“你是怕少了吃还是少了穿,一日日就在唠叨,不下雪就不下雪,咱们现在的光景,一年地里没粮,也饿不着人。”
在石头上敲掉鞋底的土疙瘩,叶淡慢悠悠地教训着身边的长子。他长子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被他象是骂小孩一般骂。
“大人说笑了,一年地里没粮,就是咱家饿不着人,别地方人也要挨饿。”他长子陪着笑道:“远的不说,他们大周村,跟咱们叶家一向是亲眷,到时候少不得要到咱们家来打秋风……”
“还不是你不争气,娶了周家的婆娘为新妇!”
叶淡哼了一声,儿子的一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他蹲在石头上,俯视着眼前的吴泽陂,眼神中有一种满足。
确实很满足,利用这农闲时节,吴泽陂正在大兴土木,村中一半人家都是起新屋——便是不想在原先基础上扩大,也想着利用水泥与毛竹,将自己家的小宅建成两层楼。
三层以上,是不能随意建成的,但是两层楼,倒不算什么。而且皇权不下乡,县里的明府、少府,根本不管吴泽陂的事情,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的吏员差役,到了吴泽陂也小心翼翼夹起尾巴来。
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吴泽陂的卧龙谷中,叶畅在此。
村民们收入的增加,来自于叶畅的几座工坊——造纸坊的规模已经扩大到要五十名工人的地步,不过这也是它的极限,因为附近能够用来造纸的竹材几乎被搜罗一空了。而印刷坊则是昼夜不停赶工赶点,不仅仅是印叶畅自己的作品,还要替那些诗人文士印他们的作品。
“这婚事不是大人你当初订的么,如今却埋怨起儿子来。”叶淡长子叶格道:“要不,儿子这就去休妻,换个大人你满意的?”
“欠抽。”叶淡瞪着他,却见自己这个儿子一脸惫怠的笑容,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当跟着十一郎多学学,只要学得十一郎一成本领,老子死也放心。”
“再怎么说,我也是十一郎族伯,他有什么好处,念在大人的面子上,总少不得我一份。若我真有什么本领,大人才要睡不着。”叶格满不在乎地道。
叶淡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还能想到这一步,有些讶然。
确实,若是叶格真有什么本领,要与叶畅争夺族权,最后定是叶楝一般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