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辉一席话受得皇帝赵顼眼中烈焰汹汹,就连文彦博和司马光也是哑口无言,把想要说出口的话给收回去——“为什么我大宋不能报复?!”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思,郭逵听后更是点点头,他在西北待了不短的时间,深知西北百姓因为党项蛮人的入侵深受其苦,妻儿老小或是被虏去或是全家被屠杀,就是自己这征战沙场半生,心如铁石的战将观之、闻之也不禁怒火中烧,恨不得提刀斩李氏。
所有的人都知道驸马一向慈悲,只要是大宋各地有什么灾害,都会借朝廷之手救援,借出去的钱粮从来就没有想过让朝廷归还,但他对蛮族的态度让他们也会心中发冷——上次被俘的党项士兵不过是受些累罢了,终归还有条生路可期盼,而被他特殊“关照”的擒生军恐怕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对于这么一支臭名昭著的军队,知情的大宋文官武将都颇为不齿,御史台在“有心人”的劝说下都纷纷将已经写好的弹章又给扔进废纸篓里,就是因为这支军队实在是人神共愤。
皇帝赵顼看着跪在地上叩首不肯起来的王静辉,当他还化名书生和王静辉论交的时候便知道王静辉是十分反感叩首礼的,当驸马第一次见到太上皇的时候也没有跪下,这次甘心跪下来说项,可见驸马心中对蛮族有着刻骨的仇恨,不清楚驸马来历的人还以为驸马与党项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皇帝赵顼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愤怒之后说道:“改之,你还是先起来吧!”
王静辉的头还是没有离开地面,沉痛的说道:“圣上,臣不是为了这次洗劫党项而说项,而是为了大宋国本而鸣不平!巍巍天朝不过是酸儒书生梦中呓语罢了,我大宋子民在那些蛮族眼中不过是奴隶、劣等人!王道还需霸道辅,草原上的民族只相信铁和血,他们只尊重真正的强者,只惧怕敢于杀戮的对手,任何心怀慈悲的动作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懦弱的行为,要想征服游牧民族,我大宋也唯有靠手中得刀剑去犁开草原,只有用鲜血征服他们,才可以在那里传播我大宋天朝的威严和圣人的教化,圣上三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殿中众人心中都有各自的滋味,王静辉的行为在王安石、司马光和文彦博的眼中是匪夷所思的,但郭逵心中深有体会,看到西北因为连年的战争而变得人烟稀少,土地荒芜的景象,这都是党项人做的孽。驸马的话也激起了他本已经死去的心和热血,他也跪在驸马的身旁说道:“圣上,微臣不过是一武夫,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但看过因为连年征战而衰败的西北,臣以为驸马说的都是大实话,无论是党项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他们的心中只认拳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受到入侵而不报复在他们眼中就是一种懦弱,请圣上三思!”
皇帝赵顼转头注视着沙盘,淡淡的说道:“宽夫先生,用驸马的信鸽给西北的魏国公送信,要他在攻下顺宁寨后,快速攻占洪州,如果有可能的话把盐州、嘉宁军司也给朕打下来,尽快的将这一区域内的牛马羊等牲口全部带回大宋,在党项人的援兵到来之前退守顺宁寨,等候西夏派来的使节来和谈!”
不知道怎么的,当司马光、文彦博和王安石听到皇帝赵顼说出与他们初衷相悖的命令心中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他们再看站立在沙盘旁的王静辉,心中浮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王道还需霸道辅?!
尽管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是通达六经深明历史的大家,骨子里面还是向往着圣人书中所描述的完美世界,都以再现三皇五帝之治为己任,这都需要王道,而霸道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今天王静辉的一句“王道还需霸道辅”,让他们心中泛起了波澜……
德寿宫
王静辉仔细为太上皇赵曙诊断身体之后,对旁边的皇帝赵顼说道:“太上皇身体并无大碍,虽然现在还不能下地行走,但经过药物调理之后,身体的血气通畅,只要坚持服药,并且每天活动身体,终有一日太上皇的身体可恢复如初。”
太上皇赵曙虽然现在还瘫痪在床,但命却保住了,经过太医院与王静辉的精心调治,这段日子最大的进步便是双手已经恢复了知觉,可以自由运动进行书写,就是腿部还没有知觉,不过这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太上皇赵曙笑着说道:“驸马医术天下无双,现在已经是难得了!”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赵曙倒是看得开,几次大病折腾后,他也知道若不是每次驸马拼死守候尽心治疗,他是断断不能撑到今天的,虽然现在还只能够躺在床上,但到这个地步他已是非常知足。
王静辉躬身说道:“不能够使太上皇身体恢复如初,这始终是臣无能!”
皇帝赵顼在一旁说道:“改之不是以前常说尽人事以听天命吗?尽力即可,朕不是不明事理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