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辉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对宋朝的科举制度考经帖墨义的意见极大,以至于在变法之初便开始着手强力改革。他是后世之人,对这科举制度自然是深恶痛绝,但凡事都有个过程,科举制度就是再差劲,以他现在的能量来推翻它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现在还不是淘汰科举制度的时候,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去做无用功,还不如在此基础上进行改良更加现实些。现在的科举考试考的便是经帖墨义,都是看谁能背谁就有把握考场夺魁,远不如宋朝立朝的时候,太祖太宗皇帝以策论来选拔人才的科举制度。想来以王安石的见识绝对看到了这一点的弊处,历史上他便是改经帖墨义为策论,虽说也是为变法摇旗呐喊从中选拔他所中意的人才,但总比选上来一堆书呆子要好的多,所以王静辉想借这个由头来博取王氏父子的初步好感。
王雱听后惊讶的问道:“本朝科举制度以选拔人才,怎么经帖墨义会害读书人呢?!”
王静辉知道王雱是故作姿态来试探自己,所以笑着说道:“诗赋经帖墨义之学,于国于家并无半点用处,无非是陶冶情操,不学也罢!想太祖太宗时便是以策论取士,这些人才即便诗赋没有什么传世之作,但却奠定了大宋今天繁荣的基础。”
王雱笑道:“改之可真是有识之士,不过本朝庆历年间也曾罢考过诗赋经帖,久而久之这习惯可是不好改啊!”
王静辉说道:“事在人为嘛!不过当今学子为了鱼跃龙门把很多精力都放在了这几项上,要是骤然改变恐怕会遭来士林的反对,还是缓图之。”
王雱说道:“计将安出?”
“诗赋经帖等考试项目已经都用了几十年了,绝对不能骤然变革,先将策论取士加入科举考试中,每三年一次大考,所以只需要两次考试便可以用策论来逐步替换掉诗赋经帖,这样反弹会小的多。在下想大宋终归是有识之士比较多,他们一定会认识到科举考试项目的不合理,但骤然罢考已经考了几十年的项目,想来没有几个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所以用这种渐进的方式会争取这部分人的理解,到时候阻力会小的许多!”王静辉不疾不徐的说道。
王雱听后皱着眉头说道:“时间太长了,中间发生什么变故也不好控制!”
王静辉心里想到:“就是因为你们父子两个人急于求成才会把好事办砸!”心里想归想,他还是温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试想天下读书人十数年的寒窗苦读,虽然到不至于连策论都写不出来,但终归不是他们所长,还是需要给他们一定的时间来准备。若是急于求成骤然改考,那定会被天下读书人所嫉恨,到时候才是容易从中多生变故呢!”
王雱似乎天生就是个玩扇子的高手,一把折扇在他的手中玩的上下翻飞,似乎正如他的思维一样敏捷利落。“啪”的一声,王静辉通过几天与王雱的相处知道这是他心中有些想法表现的先兆。
王雱说道:“看来改之对大宋科举考试制度是有自己的想法喽?”
王静辉笑着说道:“元泽兄,说来惭愧,在下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刚才不过是你问起后咱们两人聊到这里所发的一点儿牢骚而已,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科举考试的内容是应该变上一变,观近几十年大宋官员不乏类似晏殊这样大词人,但能够堪称能吏的便是百里无一了!为了大宋以后的发展培养有能力的官员,在下倒是想向圣上进言慢慢的开始科举考试制度的改革了,不知道元泽兄对此有什么忠告?”
王雱说道:“前段时间我还在汴都的时候,便和家父谈及科举考试内容的问题,其中倒是和改之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诗赋经帖墨义对国家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无非便是多几个无病呻吟的词人罢了!不过对科举考试制度进行改革已经势在必行,这速度可不能太慢,而且罢诗赋经帖墨义后,该以哪几本书做为考试的基准,这中间又是一个问题!”
“相对于冒着得罪整个士林的危险来强行推行科举制度改革,必然会遭到空前的反对,这也许会重蹈庆历年间的覆辙,所以缓缓图之相对起来更有效果,也更容易得到士林和朝堂上有识之士的支持!至于选哪几本书作为取士之法,这倒是一件相对容易的事情,《论语》必须居于首位——本朝赵普相公曾有言:半部《论语》治天下!《孟子》、《易》、《诗》等经也可入列。”
王静辉所列的这几本书中《孟子》是专门说给王雱听的,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王安石治《孟子》,估计在这个时代没有谁能够在《孟子》上面比王安石更有资格发言了。而至于科举制度改革到底是激进还是缓进的问题上,相信自己把态度表明,就是他老子也不会有什么办法——此时的王安石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还远不如自己,他现在不过是个翰林学士,还不是历史上神宗赵顼手下的参知政事!
王雱听后虽然知道王静辉所列的《孟子》似乎是在向他们父子示好,但也感到了王静辉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基本体现了他“寒暑派”的行事风格——稳妥。王雱也对这种想法是非常赞同的,毕竟能够减少风险便减少风险,但科举大考每三年才一次,就算真的如王静辉所说的那样顺利,那要见到成效也需要六年甚至是九年以后了,这个时间跨度太长了,王氏父子希望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来培养一批今后能够用得到的人才,王安石虽然借着丁忧的机会在金陵收了几个有着同样志向的年轻人做学生,但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便有些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