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辉一想到农业就牵扯出这么一大堆问题,心中烦闷不已,旁边正在誊抄文稿的蜀国公主看到丈夫那有些烦燥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走到他的身旁说道:“夫君,又有什么心烦事吗?”
王静辉强装笑脸说道:“哪里,只不过是我想得太多了而已!”不过这哪能搪塞得了聪慧的蜀国公主?当下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蜀国公主皱着秀眉说道:“本朝先祖立下了优待士大夫的誓言,并且在朝中做官的都是当世名士,几乎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得来,不过这参加科考的人也越来越多,朝廷为了显示恩宠,录取的比例也要远远超过历朝历代。为了安排这些高中的学子,朝廷也不少分派官职,这也就是夫君从前说过的‘叠床架屋’,是非不得已而为之!夫君想通过分流这些读书人可实在是不大容易,正所谓高中榜首的荣耀,谁能抗拒?”
王静辉听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娇妻会有这样的见识,还以为她只关心诗词歌赋呢。他当下把蜀国公主搂在怀中放在腿上说道:“离解决冗官的时机还早呢,现在考虑这么长远倒是有些庸人自扰了,为夫也是有些心急了。虽然我给圣上上书建议编纂农书的折子已经被通过了,但是编出来的农书总要有人能读得懂,并且教会百姓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否则便是花架子了!”
蜀国公主笑道:“夫君这倒是多虑了,夫君可以待到农书编好发行后,从府库中拨些出来,让那些贫家学子来教百姓啊?这样一边可以让那些学子生活有个依靠,另外也不用愁百姓读不懂农书了!”
王静辉恍然大悟的笑道:“还是公主足智多谋,为夫受教了!”说完便用手指轻轻的挎了下蜀国公主的秀鼻。虽然蜀国公主提出的办法不见得能够好使,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重要的便是资金问题了,楚州是鱼米之乡,前任吴充虽然政绩不是很出色,但也是四平八稳,府库中的余钱也比较多,但全国其他地方可就没有楚州这样的好事了。说到底还是国家财政充裕,才能更好的进行社会变革,这样风险要小得多。历史上神宗赵顼之所以这么坚决的启用王安石,说到底当时朝中也只有王安石能够使国家富强,财政充足,要不然也不会顶住反对派各位名宿和两宫太后的巨大压力了,还要想一个偏执狂那样决绝的支持王安石变法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字——钱!只要国家财政充足,那样即使历史上的变法派真的出现,其激进的态度也会受到皇帝的制约,毕竟自己的老丈人可以‘纵容’自己,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的策略到目前为止是正确的,另外一方面还不是因为自己能够给他弄来更多的资金来缓解国家财政?”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到目前为止,王静辉给大宋高层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财富,一个玻璃镜子的制作配方,便可以让朝廷每月坐收五十万贯,事实上国内和辽国国外市场的需求即使再增加镜子的产量也可以支撑,但被王静辉一力压制了而已,不过即便这样朝廷中枢一年六百万贯的“意外之财”已经让宰辅韩琦和三司使蔡襄日子好过了许多。还有边境的高度白酒生意,经过大宋商人有意识的推广后,使得大宋终于有获得马匹的有利武器,大宋不产马,辽国做不出来这么辛辣的美酒,边境双方都没有办法再提价,只有用马匹和高度白酒开始以货易货的走私交易,使得大宋军队得以能够补充一部分战马来提高战斗力,这些新装备的骑兵已经开始优先装备西北对夏防御作战了。还有王静辉手下以商务印书馆为龙头的众多产业,由于对辽的贸易增多,也使朝廷获得很大的利益……
王静辉现在想到的这些使他明白:所谓变法即便成功,也肯定会使国家遭遇阵痛,甚至某些集团因为变法派而利益受损从中阻挠,这在国内外历史上屡见不鲜,历史上王安石的熙宁变法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他能够使朝廷财政充足,即便历史上的变法还会出现,但变法的激烈程度也会自然会减弱,甚至变成很温和的社会改良,底层的老百姓才能够少受些罪。
想通这一关节后,王静辉的心情便开朗了许多: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个政治领袖,只要自己大力发展农业和商业,使国家百姓能够吃的饱,朝廷财政得到很大的缓解,后面的人自会在此基础上实现大宋的中兴,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和蜀国公主真正的毫无顾虑的双宿双飞了。
第九十五章 征兆
“害农之弊,无甚差役之法。”王静辉心中默默的念叨这句话,这是今天颍王赵顼托人送来给他的一道奏章的副本中的一句。这道奏章就是新任三司使韩绛上书英宗赵曙的,原来的三司使蔡襄终于还是走了,不过这位原本“戏言召尤,致触主忌”的三司使没有像王静辉原本的时空中被贬黜外放,而是为母丁忧回到老家兴化去了。现在接任蔡襄三司使职位的是韩绛,王静辉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禁一跳:王安石的父亲虽然一生都担任中下级官吏,但却于吕家和韩家交往甚密,朝廷中吕公著和韩绛对王安石的评价都很高。这个韩绛还经常给颍王赵顼上课,有很多时候赵顼听得入迷的时候,他都会对赵顼说:“这不是我的看法,而是王安石的!”
韩绛这样为王安石延誉,可以说赵顼在继位成为神宗后能够立刻启用王安石,这中间有很大的关系是因为韩绛的缘故。不过王安石变法中最终打击的主要目标便是大地主和大商人,这使得吕公著直接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而河北韩家也因此分成两派,这个韩绛便是站在王安石这边的。
韩绛这道折子主要是针对现在弊政之一——差役法而发的,他要求改革差役法,但是这道奏章中却没有解决的办法。赵顼之所以把这道奏章副本抄一份给王静辉,这也是受到英宗赵曙的授意,希望看看王静辉能不能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
王静辉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够一眼便看出这是他老丈人的意思,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因为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研究王安石在熙宁变法中的条例过失,当中便有免役法,在他看来变法所有条例中唯独这免役法是最好的,原因只有一个:既不扰民有不得罪那些权贵,还非常具有可行性。实际上历史中这条免役法也受到了苏轼等反对王安石政策的官员的赞成,但后来司马光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仅废掉了青苗等扰民条例,连这免役法居然也给废掉了。现在韩绛的奏章中提及免役法,王静辉的脑袋里面第一个反应便是把这个免役法再重新粉墨登场,不过还是要按照老规矩小范围的实验一下再说。
赵顼送来的这份奏章让王静辉想得最多的便是那个“负天下三十年大名”的王安石,他自从成为状元郎和蜀国公主结婚后,也听过许多和王安石有关的议论,这要比他在史书中读到的要多多了,其多少有点“若是不识陈近南,即便英雄也枉然”的架势,而那个在史书上毁誉参半的王安石之子王雱,他倒是在一年前的东阳郡王府的宴会上见过,可惜没有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