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议角斗只持续了两个月便平息下去了,虽然英宗赵曙在国家领袖的地位上还是有些不稳,但曹太后的政治影响已经大大减弱,他也可以多少干些实事了,王静辉在决定给赵顼写策论的时候就仔细分析着现在北宋的政治风向,虽然他不是学政治的出身,但他对北宋的历史很清楚,多少能够感觉到历史上这个原本属于后仁宗时代,现在开始有些变化了。
在选择策论的内容时,王静辉想到历史上发生的熙宁变法,他便把一些国家调控的经济理论有意识的夹杂进去,不过他还是重点以自己的商务印书馆为例,详细清楚的介绍了自己的“文化政策”,这种“文化政策”也是分为对内和对外的,对内是帮助国家选材,让优秀的作品能够以最快的方式流传开来,还有保护经史典籍;而对外便是向辽国还有以后的西夏输出儒家文化,当然少不了和尚和道士念的经书。
赵顼对王静辉的“文化政策”的对内部分没有什么异议,毕竟这样的做法还是国家受益多,商务印书馆不过是搏了个好名声和多赚些钱而已;但他对王静辉的文化政策中的对外部分就有些不明白了,就问道:“王兄,难道向契丹人和党项人卖书也能削弱他们的国力吗?”
王静辉笑着反问赵顼道:“殿下认为是读书的契丹人厉害,还是只知道持刀劫掠的契丹人厉害?”
赵顼听后一时语塞,蜀国公主看到赵顼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好笑,因为皇兄在皇族子弟中是出了名的好学,但在王静辉的面前每次争论问题的时候老是不知不觉的吃憋,她微笑的问道:“王兄是想用圣人之道来抹平那些蛮族的唳气吗?”
王静辉肃容说道:“非也!无论是现在的契丹人和党项人也好,还是秦汉时代的匈奴也好,他们以前的生活方式都是一样的,都是牧马放羊逐水草而居,所以我们把他们统称为游牧民族,而我们中原历朝历代都是以农耕为主,就叫做农耕民族。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也就决定了之间所建立的政权方式不一样。游牧民族要想入主中原就必须学习农耕民族的政权组织方式,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是辽国还是西夏的朝廷高层中都有汉人身为高官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不会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必须借助汉人的才智来治理国家才可以!”
颍王赵顼皱着眉头说道:“那王兄向北方辽国贩卖我大宋的书籍,岂不是助辽国人吗?!”
王静辉笑着说道;“是不是帮助辽国人来提高治国的水平也要看我们向他输出什么样的书籍才可以!每个能够成气侯的游牧民族建立类似于中原这样的国家的时候,他们的皇帝第一件事便是仿照汉字来建立他们自己的文字,以同化统治下的汉民,我这样做就是偏偏不让他们如意,他们虽然建立了自己的文字想同化治下的汉民,但也不知不觉的被我们汉人所同化,至于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殿下怕契丹人他们从书本上学习到治国之术对我大宋不利,但我想问一句,在我大宋文风鼎盛的今天,可谓是历代所未有,有苏子瞻、欧阳永叔等这样的大家,但精通治国之术的人又能有几人?连我们汉人自己都做不好,更何况那些半条腿还在马鞍上的游牧民族了!”
赵顼反驳道:“虽然治国之士难寻,但也难保契丹人读了王兄所贩卖到辽国的书籍成就了这么一个英才呢,那岂不是我大宋的麻烦?”
王静辉说道:“殿下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不过殿下却忽略了辽国的政权组织与我大宋有很大的差别,你说按照我大宋模式培养出来的人才能够适用于辽国吗?我想辽主即便是再英明无比,他也不愿意看到辽国从上到下都是宋朝的翻版吧!游牧民族在北方建立政权,迅速汉化确实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其国力,但并不是每一个都会为这样快速提高国力而感到高兴,这样的变革会侵害到其本族固有的权力圈子,这些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必然会反击,这样就会形成国家的内耗,这就是我想要的!其实辽国的情况也很特殊,辽国现在已经立国一百五十多年了,在我做这件事之前,它本身已经汉化的非常严重了。殿下应该可以从百余年前辽国的力量与现在的力量相对比就能够看得出来,辽国的力量正在被慢慢的削弱,它已经走过了最辉煌的顶点,我做得不过是再把它向前推一把加快它衰落的进程而已!当然,向辽国输出我们的文化必须是要严格控制的,如钢铁冶炼、兵器制造、农业等方面的书籍和人才要严格控制,不能让这些书和人把我大宋最先进的技术传播给辽国,要加大佛经、道藏经典的输入,这些和尚道士除了念经以外,还会广建寺院招收信徒,他们不事耕作和生产,如果派遣多了也会对削弱辽国国力起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如果殿下能够建议皇上利用国家的力量向辽国派往大量的僧侣和道士,或在其中夹杂细作来获取辽国的地形、军事、政治方面的情报,这样就更完美了!”
颍王赵顼和蜀国公主在一旁听得是面面相觑,没想到王静辉的商务印书馆居然还有这么多好处,在赚钱的时候还顺带把辽国黑了一把。赵顼神色古怪的问道:“王兄是否和辽国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计策看似见效很慢,但一旦形成气侯,恐怕是兵不血刃的就把辽国给灭了!”
王静辉肃容问道:“殿下可知五代十国的时候,一个国家被另外的国家所灭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吗?”赵顼见王静辉问了他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王静辉继续说道:“殿下当然不会知道,史书上也不过这么寥寥几个字而已,但这几个字当中却包含着多少耻辱和鲜血,恐怕谁也说不清了!不说平民百姓的遭遇会有多悲惨,就是皇族中人也会成为胜利者手中如货物般的战利品,被随意赏赐给士卒,或是在市集被挂牌买卖,其下场可以想象有多悲惨!景德元年九月,辽兵大举进犯我大宋,一直打到了黄河北岸,参政知事王若钦等大臣一时畏惧之下居然劝真宗皇帝南逃!殿下,如果当时真宗皇帝真的南逃,那被扔下的百姓和您的宗族该怎么办?他们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亡国的人一样被放到集市上当作奴隶被买卖?!那现在的史书来记载当年的事情的时候会不会也用几个字来记述当年的惨况?!”
颍王赵顼被王静辉的话给问的呆住了,而王静辉想得更多的是你赵顼的儿子孙子虽然没有落到辽国人手里,但却被金国给抓了个正着,孙女曾孙女都像货物一样被赏赐或是被卖掉。王静辉甚至还有些恶意的想到:这可是刺激颍王赵顼奋发图强的最好方法,莫过于时常刺激刺激他这根脆弱的神经,也好让他教育一下他的儿孙们不要消极避战:如果战败,你们的妃子还有女儿不过是货物一般被人卖来买去!
天气虽然还不热,但赵顼和蜀国公主听后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这是幸运啊!如果当时没有寇准,那大宋的国祚可就全完了!赵顼走到王静辉身前向他行礼说道:“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兄此言真是警世之言,赵顼在这里谢过了!现在父皇正在整顿朝制,王兄既然有此大才何不进入朝堂为国出力呢?如果王兄担心没有人代为引见,我想本王、欧阳先生、司马先生等人都会来向父皇进言的,王兄切不可用什么当官不祥之类的理由来搪塞本王!”
王静辉还在得意的时候听到赵顼这么说话,真是给他泼了一盘凉水:“失算啊!这不是把自己给套牢了么?!”王静辉不好意思的说道:“殿下,这只是我一个读书人的妄想罢了,岂能当真,如果殿下觉得有用的话当可以拿来采用,如果觉得是胡言乱语,那弃之亦可!这入朝的事情还是不用再提了,我现在在校正医书局当编修觉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