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身边都是从河南一同出来的心腹手下,李岩到也并不隐瞒心中所思。与各人略微讨论几句李侔的球技之后,便苦笑道:“成日无事,除了在湖北境内跑了几遭,捉了几个小盗,咱们只是干拿饷,不做事的闲人了。不打球,又能怎样。这么着下去,我看我也得学上一学,好疏散一下筋骨了。”
主将抱怨,属下各人自然是凑趣应和,都道:“是啊,都闲的骨头疼。哪一天派咱们打回河南去,那才是好。”
其实各人多半是农夫出身,一路随行而来的多半是无产无业,甚至连家室也没有的光棍汉子。此时在这富庶之地当兵拿饷,每月白花花的银子准时关来,一分不差。吃的穿的住的与在家乡时都如同云泥之别,初时杀官造反的英气早就消折殆尽,只盼着这样的安逸日子永远不要改变,待攒上几年银子,在此地讨个老婆,买几亩地,或是做个小本生意,不比回河南那样的灾荒之地强过百倍?
李岩也是知道各人的心思,心里微微一叹,却也不好则声。他壮怀激烈,可管不了属下心中所想。再说这些想头也是人情之常,若是一门心思只想着上战场去刀头舔血,只怕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辞别众人,便欲出营闲转。带了几个亲兵在营门处牵了马,先往襄阳城内的厢军左屯卫将军府内打探了一番,得知近期内仍是无事,那将军只命李岩好生训练士卒,又勉慰几句,便端茶送客,命他辞出。
到得晚饭时间,在城内随意选了一处酒楼,带了从人上去二楼,点了酒菜独酌。
“李将军么?这可当真是巧!”
李岩转头一看,见楼梯转角处露出一张笑脸,却原来是当日带他入城的那钱姓汉军都尉。
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钱都尉,一向少见,却是李岩失礼,不曾亲去府上拜见,未知都尉一切可好?”
那钱武大咧咧道:“都好,托汉王的福,能有啥不好!这阵子我也不在城里,你便是来寻我,也是白跑!”
李岩原是客套,哪里要去他府上拜见。此时这老实武人如此答话,到觉得不好意思。因见他带着几个军官上来,四处寻座,便道:“今日巧遇,合该我做个东道,请诸位饮宴,也是答谢当日都尉辛劳情份。”
几人都是粗鲁武人,这楼上拥挤的紧,一时也难寻座位,几个人稍一客套,便一个个大马金刀坐下,又吩咐人添了酒菜杯筷,酒过三巡,一个个脸上便泛红起来,对李岩这个厢军校尉方稍加辞色。
“李校尉,迩来也曾听闻过你的声名,才干见识都是一等的人才。只可惜在厢军中充任军官,很难有什么大的想头了。一步错,步步错,我很为你不值。”
见李岩神色尴尬,那钱武又大刺刺道:“象我,原本在汉王身边任侍卫,不合让那小白脸抓了把柄,在这地方上干起武官来,每日奔波辛苦的,却又比在汉王身边差了老远,又有什么法儿呢。”
他说的兴起,将上身的佩甲去了,光着胸膛道:“前阵子被调去云贵,路上就跑了两个月,真正和那些土司和明朝败兵打仗,到是少有。这还亏得是新修的上好直道,一直跑将过去,若是不然,半年也别想回来!那些个鬼地方,隔几里路就是成片的山,上头调咱们过去,定然是嫌我们闲呆着没事,让咱们跑上一跑,方才罢休。”
他虽是说的有趣,李岩看他神色,却是比当日憔悴消瘦许多。身着重甲的龙武军在云贵那样的山地雨林瘴疠之地跑了几月,当真是苦楚之极,却也难怪他诉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