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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河南境内数百股义军四处活动,却是在官府追剿下四处流窜,攻破县城,杀害县令却是头一遭。再加上杞县距离开封府城甚近,那府城内听了风声,立时便派了总兵官领兵来剿。李岩虽是智略过人,手底下却都是一群没有兵器的乱民百姓。虽有义愤武勇,却是没有训练和战斗经验,几次恶仗打将下来,官兵死伤有限,造反的百姓却是死伤惨重。李岩原本还想趁虚攻入开封,此时却是知道事不可为。十部于官兵的义军都不是敌手,况且每战必败,人手越打越少。思来想去,只得一路南逃,到了这南阳地界,手下已是不足千人了。

“兄长,咱们到底是去投张献忠,还是南下投张伟?”

此时张献忠几乎占了全川,兵强马壮,善恤士卒百姓,一改屠城杀人的原状。四川原本就号称天府之国,土地富庶,又没有什么天灾,这几年在张献忠的经营下,居然风调雨顺,百姓富足。是以这李侔见其兄若有所思,便忍不住发问。

见李岩仍是低头不语,李侔急道:“官兵四处剿捕咱们,若不是河南现在四处烽烟的,咱们人又少了,官兵追的不急了,只怕我们兄弟二人,早就人头落地了。兄长,你快拿个主意啊!”

李岩自造反后,方改原名信为岩,就是取山中岩石不惧风雨之意。因见兄弟着急,想着他弱冠之年便随着自已颠沛流离,心中一阵凄然,禁不住在他头上抚弄一下。却听着李侔抱怨道:“兄长,不想法子,却摸我做甚。”

李岩一笑,想起他年前已娶了媳妇,是个大人了。只是现下两人的妻子都被官府收押,未知生死,心中对妻子和兄弟甚觉亏欠,却也是无法。只得正容答道:“这事我想了几天,现下已有了决断。那张献忠以前名声甚差,攻一城,屠一城。又淫掠妇人女子,奸淫之后充做军粮,这是什么东西!现下他只是得势,是以做出一副礼贤下士模样,其实此人对官绅世家和读书人很是仇视,有一天失了势,还不知道会如何,咱们决计不能去投他!汉王张伟么,在台湾时我就听说过他,把一个蛮荒小岛治理的不在中原名城之下,几年间天下贤士纷纷来投,攻下江南后一人不杀,保境安民,减免赋税;现下又称王建都,扩军备战。其实他若是攻过江来,只怕早就打到北京,只是不肯把北方灾民背在身上,又怕实力分散,对付不了辽东满夷。我看他的意思,是有些保存实力,以待北方变化的意思。此人的心术,看似光明,其实也很是能忍了。”

他眼角泛起泪花,泣道:“有能力救助天下者,偏偏不肯。眼见赤地千里,饿蜉遍地,汉王却在江南安享太平之福!就这一点,我甚是不取他的为人!”

李侔听到此处,当真是云山雾罩,不明所以。因急道:“说来说去,咱们到底是投谁?”

李岩霍然起身,目视南方,慨然道:“自然是投江南。汉王修明政治,免赋济民。江南百姓受惠甚多!我又听说汉王改革官制,兴除明朝积弊,天下事,我李岩也思虑多年,到要看看汉王有什么办法,使得三百年之兴亡政革之弊不再现于后世。”

又沉吟道:“只是咱们落魄去投,不知道人家那边都是精兵强将,会不会把咱们放在心上。原本我也不在意地位权势,只是这乱世之中,家人尽陷官府,若是咱们无权无势,还不知道怎样。想救你嫂子和我弟妇,咱们兄弟还是得好生做将起来才行!”

李侔亦随着他站将起来,听得自已一向视若神明的哥哥如此起誓发愿,心中兴奋,亦随他道:“兄长,咱们李家儿郎未必比人差,将来出将入相,也未可知呢!”

两人计较已定,便带了属下悄然南行,这南阳府离襄阳数百里路,两人带着一众属下昼伏夜行,连赶了近月时光,待崇祯六年九月初,方赶到了江边。明军虽是禁绝南北往来,这一条大江逶迤几千里,哪里能处处禁的住?李岩带着人冲到江边,驱散沿江防守的乡下镇兵,夺了十几艘渔船,在大股官兵赶来之前,已是渡到长江,到了那襄阳城下了。

至江心便已遇到了汉军巡江小船,因近来北方大乱,每日都有饥民流贼过江来投。似李岩这种带着千多人被官兵赶过江来的小股流寇,当地守将已是见的多了。当下也不多话,派了一个都尉官儿前来巡查。

那都尉却原是张伟亲兵小头目,姓钱名武,在宫禁之内因擅放张瑞等人纵马,被巡城御史陈贞慧亲眼看到,禀报上去,那王柱子也回护不得,于是被下放至地方,官儿到是升了一级,只是由汉王身边的带刀侍卫发配地方,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之极。

这襄阳城却已是与江北气象大不相同。被张伟占据已近两年,这两年来商税甚低,头一年还免了田赋,再加上政治清明,官府并不多事。是以百姓熙熙攘攘,商家在路上摆列南洋各处运来的奇珍异货,沿街叫卖。

张伟这一年多来治政,却已是渐渐与台湾相近。新设邮传部,就是取当日在台湾时官给马车运载行人的好处。这马车是仿西式的新式马车,均是打造的轩敞华美,或是两马,或是四马而架,上设官府印记。百姓只需上交十几个铜钱,就能从襄阳一路坐到荆州,稳当便利。再加上帮人带信、甚至货物托运也可由货运马车而行,费用低廉高效之极。是以开办不过一年半的光景,整个江南稍大点的城市已尽数有了官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