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页

拉着宸妃一齐向柳如是福了一福,格格笑道:“临行之际,向姐姐行个汉人女子的礼节。”

柳如是身体沉重,却也是勉强自已还了一礼,强笑道:“两位急着要起,如是明白。既这么着,就令老林套车,现下就送两位去码头。辽东的船,就等在那边,待你们一到,便可以开船了。”

宸庄二妃听得柳如是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再和柳如是敷衍,除了随身衣物之外,一物不取,就这么携手而出。那宸妃身子甚弱,被堂外的冷风一吹,已是禁不住浑身哆嗦。那庄妃将她扶住,披上外衣,就这么搀扶着她一步步向外行去。

“别看了,人都走了。你有孕在身,快些坐下歇息。”

张伟将柳如是慢慢扶进屋内,又令人在椅上垫了软褥子,方扶着柳如是坐下。因见她眼圈发红,禁不住笑道:“一个异族女子,我不过是让你看着她,没成想你和她到真的姐妹情深?”

柳如是勉强一笑,答道:“到不是为这个。我与她只是表面上的交往,两人不同族,她与你又有毁家的血仇,怎肯与我交心。我只是想,两个女人家,就这么被关在几千里外,无亲无故的。现下虽被你放了回去,海上风大浪急的,宸妃身子又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数月来,张伟只是用人参给宸妃吊命,对她的病情身体甚少留意,总之让她活着离开台湾便是。此时听柳如是一说,心中有些惭愧,却只是安慰道:“放心吧。辽东来的是大船,她俩人甚得那皇太极宠爱,路上想必是经心照顾。待宸妃回了辽东,物土人情都是舒心,慢慢自然会好转过来。”

柳如是原本不做声,待他说完,却突然道:“我知道你的打算。待她们俩一走,你便会派人将那些画像送到辽东,四处散发。先在辽西传着,慢慢便会传到辽东。皇太极被削了脸面,威信自然大减。这样,你今年有什么举措,则自然不担心辽东清国有什么不利于你的地方,我说的可对?”

也不待张伟答话,又低声道:“军国大事我不懂。不过你这样拿两个女人来设计,我当真是不欢喜。庄妃也罢了,那宸妃若是知道此事,还有命么。她一死,皇太极又受一次打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也可能身死而殉,这样,便更合你意,对么?”

张伟用意自然在此。那些逼真之极的画像一至辽西、辽东,瞬息间便会掀起轩然大波,那些亲王贝勒,有的对皇太极忠心不二,有的却把不得他闹笑话。大汗及皇帝的宠妃被人俘去,绘影图形的四处散发,其中种种龌龊情事当真是百口莫辩。如此这般,皇太极自然脸面无光,威信大弱。风声传至内宫,宸妃庄妃又如何能承受的起这般的打击,宸妃早就病入膏肓,此事一出,大半没命。皇太极在沈阳城破后已受过一次打击,此番宸妃再受了委屈死于眼前,他多半也会身死而去。如此这般,辽东必定大乱,那些各旗的亲王一个个起来争位,别说没有精力再度入关,只恐内战一起,连自保亦不可得了。努儿哈赤的功劳便是将女真各部联成一气,如若不然,当年李成梁分而制之,女真各部有叛明者,有攻明者,若不是被李成梁分化利用,拉拢打压,以女真人的骑射凶悍,又怎能让明廷两百多年无忧于关外。

他的打算想法被柳如是一言道破,当下尴尬一笑,向柳如是道:“这政治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理会的好。你现下已近临盆,安心静养才是。”

柳如是长叹一声,知道无法劝服于他。又知妇人干政是大忌,也只得向张伟微微一叹,不再说话,由两个老婆子扶了,慢吞吞进房去了。

待柳如是入内,张伟按住心中涌起的一丝丝对庄宸二妃的怜悯,大声令道:“来人,传高杰进来!”

待高杰闻令而来,急匆匆由张府侧门而入,穿仪门而入,直进那五楹大堂,却见张伟侧身立于堂上,手中拿着几张画像,正自发愣。忙大声禀道:“末将高杰,拜见大人!”

张伟扭过头去,见那高杰低眉顺眼跪于堂上,知张伟看他,却是将头更低下三分,堪堪就要触到那青砖地面。

“站起来!没事常见我,老是做这副怪模样!你办差不力,我一定革你的职。忠谨不是在这礼节上,可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