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有理,那便令他们接来便是了。”
“廷斌兄,这正是我适才所说。这些军士虽说在台北厚饷美食,不过家人却仍是劳碌不堪,人家不把家人接来,想必也是咱们此地虽五年免赋,却也不值那搬家跨海之辛劳。依我之见,咱们把台北之民按家产分为三等,一等人家有兵者,减税十分之一,其余家人免役。二等人家有兵者,减税一半,其余家人免役。三等人家有兵者,终身不征其税,家人也免役,廷斌兄,你看如何?”
何斌疑道:“咱们台北一共就这么些户人家,这两万兵士便是两万户,且大多是贫苦人家,日后一税不征,咱们的收入可减的太多啦。”
张伟笑道:“廷斌兄放心,我敢担保,三年内全台户数必过二十万,这么此须优待,不过是要长兵士之气,宽武人之心。”
施琅插嘴道:“我总觉得兵士能不能打仗,终归要靠将领,纵然用金子打战甲,也不过如此。”
张伟怒道:“这话说的太无道理!一将功成万骨寒,没有强兵,哪来的名将?”
第七十一章 兵制(中)
施琅见张伟发火,当即便噤口不言。张伟威势渐高,施琅虽私底下仍以大哥相称,言笑不禁,当着外人却也是恭谨多了,张伟也知他性格原本想不到这些,必定是有哪位高人提醒于他,明知如此,却也是懒得追究了。
见众将都不敢做声,张伟咳了两声,又训道:“我素知你们不满我这般厚待兵士。当面不敢说,背地里有人议论什么:骄兵必败、惰怠之兵如何应敌、寒苦之兵方敢搏命……我看,都是些狂悖无知之言!”
见众将低头不语,显是并未心服,张伟记得当日给镇远军定下饷银和每月使费时,施琅也是心疼不已,终究是古人不明职业军人与民兵之不同,想了一下,便问周全斌道:“全斌,我知你近来看了不少兵书,戚帅的《纪效新书》与《练兵实纪》想必现下都能倒背如流了,说说看,戚帅打仗为什么百战百胜?”
周全斌略一思忖,便答道:“令行禁止,体恤士卒,善选武勇之士教以克敌阵法,善用火器……”
“不对,戚帅的练兵实录里说了什么?当初他初起兵时,用的就是世袭的卫所军人,初接仗时虽好生训练,却有兵油子打仗在后,抢攻在前,有一次遇到强敌,还有一哄而散者,戚帅虽下狠心杀了一些,却仍是管束不住,这是为何?”
“回爷的话,卫所兵制为大祖首创,到戚帅时制度崩坏,戚帅是世袭的都督佥事,属下三千卫所兵只有七成是实额,就是如此,也大半是地痞无赖,老少残兵。而且大明是以砍下敌兵来首级领功,所以接战时那些兵油子不打仗,专门在后面割首级。甚至杀害百姓领功的,杀自已伤兵领功的,也是常有的事。”
施琅亦点头道:“不错。我在戚帅的笔记上看到过,有一次他看到一个兵士拎着首级来报功,仔细一看那首级睁着双眼,显是死不瞑目,戚帅便令人详查,传首到军中一看,却有个兵士大哭相认,原来那首级是他哥哥,受伤落在后面,不想教自已人砍了脑袋。这样的军队,打的甚么鸟仗!”
“那你们说说,卫所制度原是太祖苦心设立,为的是将不专兵,兵平日里都归大都督府统领,战时谴将领着打仗,平时操练卫戍。至成祖时全国卫所兵280万,仅京师三大营便有京军劲旅五十万,怎地后来会崩坏至此?”
众将一时无言,半响之后,方听周全斌答道:“太祖时便有将领克扣小军的粮草饷银,以太祖之严苛,竟也无法。后世法纪日驰,卫所败坏,兵士衣食无着,大多逃亡,便是在籍的,也多是一些老弱病残。公候王府前摆队,豪门大户如役奴仆,故而好人都不当兵,兵部检点时,地方都督佥事,指挥使,便只临时募集一些地痞无赖来充做士兵,打仗时这些人全无军纪,也不知杀敌,除了抢功便是烧杀淫掠,虽杀人亦无法管束的住,久而久之,愿意当兵的好人越少,坏人越多,是以兵制败坏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