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下一秒,沈闻和西门清越的位置便轻轻变换了。

少女的步伐如鸿毛一般轻盈。

当她越过西门清越的时候,手中的无名断成了两截,上头镶嵌着的一枚琉璃色的珠子落在了地上,刹那间碎成了齑粉。

沈闻昂起头,毫不在意的舒了一口气。

——在场,没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见西门清越跪坐在了地上。

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迎面扑来了一阵风。

这阵风,撕开了他的剑意,吹进了他的灵府之中,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无疑的、切实的感受到了“死”这个含义的具现化。

他切实的。

毋庸置疑的。

——被那轻巧的一剑给斩断了。

从魂魄到肉身,他都应该已经被斩断了。

一剑生死,一剑天地。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被世间万物包围着,他自从踏入修仙之道,所做的一切都像是洪流一般向他涌来,所有的爱恨,所有的善恶,所有的业障在他面前如日升日落,如星罗棋布,如沧海横流。

他被这些业障挤压着、揉捏着,青面獠牙的夜叉恶鬼手持污秽泼在他的身上,然后倒抓着脚踝将他浸入血污之中。

血水涌入他的口鼻、五脏,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而那一剑,自天上而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种茫然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西门清越的额头缓缓蜿蜒而下一道细细的血迹,身上的衣服也裂开了道道剑痕,可是,他的身上却看不到一点致命的伤。

他只是茫然的跪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最终伸手抚上了胸口,那在自己的意识之中,应该已经被斩断的躯体,却在他的手掌之下完好无损。

男人只是茫然的抬起头,看着渐渐散去的雨云,以及那见缝插针一般,在稀薄的云层上镶上金边的太阳。

那云层断开的地方,如佛像微睁的双眸一般。

沈闻道:“前辈还记得葬剑渊下面的短剑们吗?”

西门清越迷迷蒙蒙的,只是回头回了一句:“嗯?”也不说记不记得。

沈闻浅笑:“我把他们都超度了。”

地狱已空。

西门清越那双迷茫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随后却又低下了头。

“啊……”他站起来,丢下了自己手上的本命剑,仿佛在喃喃得说着什么,谁也不理,便从论剑台上一跃而下了。

唯有当时在他身边不远处的顾红霜,还稍稍听到了一些。

广寒仙子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西门清越所说的是——(我)实在是太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