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大师在融合经今古文经学的时候,在注解《易》学的时候,依旧没有摆脱这种束缚和桎梏,他在注解中掺杂了大量的谶纬并且解经烦琐,这正是昨天遭到王朗、宋衷、高堂隆和颖容等一批大儒名士指责的原因。”
“谶纬和繁琐是新经的两个致命缺陷,尤其是谶纬,更成为今古文经学两派儒生共同攻击的对象。”
“关西杨家是今文经学世家,在今文经学走向穷途末路的时候,他们突然跳出来,以新经指正新经,以新经反驳新经,以新经纠正新经,不能不说他们的智慧非常高,他们的策略非常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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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大师本人更偏重于古文经学,他在注经的时候,没有遵循师法、家法,也不守章句,但几百年来,谶纬之学已经深深扎根于经学,对儒生们的影响可谓根深蒂固,所以他也不能例外,他在融合今古文经学的时候,对谶纬采取了保留的态度,在注经中多以谶纬为据,并且为纬书《尚书中侯》作注。
谶纬之争由来已久。本朝经学大儒在治经中,是用谶纬,还是反对谶纬,一直争斗激烈,所以当今古文经学走向融合的时候,如何对待谶纬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本朝自光武皇帝以来,盛行谶纬之学,从此有了“用谶纬”和“反谶纬”的争论。
“用谶纬”其实就是倾向神秘主义的以谶纬治经,“反谶纬”就是倾向理性主义的旗帜鲜明地反对用谶纬治经。
这两个派别分歧太大,两百多年来,凡是“反谶纬”的儒生都没有好下场,比如大儒王充、张衡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所以“反谶纬”一派一向人才凋落。对于那些试图走进仕途的儒生来说,选择何种方法治经,不言而喻。
郑玄大师注经,采用了谶纬之学,属于“用谶纬”一派,这本无可厚非,但问题是,大汉经过二十多年的战乱后,谶纬之学遭到了残酷的血淋淋的打击,它的的确确成了不合时宜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无益于大汉中兴的学术。
二十多年的战乱,几千万人的死亡告诉大汉一个事实,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所谓代表神意的谶纬根本没有意义,它既不能挽救社稷,也不能拯救无辜的生灵。
今文经学之所以迅速走上末路,原因就在于以谶纬治经。旧王朝没有了,以神意来论证大汉王朝合法性的谶纬失去了支柱,紧紧依附于王权、以谶纬治经的今文经学也就无法生存了。
至于新经繁琐的问题,和谶纬同样有关系。郑玄大师注经,引入了谶纬,神秘妖妄之说充斥其学,当然不可能摆脱烦琐的影子,另外,郑玄大师注《易》的时候,沿用的是本朝象数易学的方法,爻辰、卦变、互体兼采,自然烦琐。还有一个原因是郑玄大师偏重于古文经学,热衷于辞训。古文经学的训诂也有琐屑之病,故郑玄大师在融合经今古文的过程中,无论对今文经学,还是古文经学,都存在着反繁琐的问题,他以一人之力,当然难以解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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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玮望望神色凝重的两位大臣,语气渐渐沉重起来。
“对于朝廷来说,选择何种经学为官学,只有一个标准,一个唯一的标准,那就是是否有利于社稷的稳定,有利于大汉的中兴,有利于大汉的长治久安。”
“大汉的国政实践才是决定官学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