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袁绍强忍怒气,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老了,眼睛不行了,脑子也不行了,看不到你那么远,也想不到你那么透彻,请子远教教我?”
袁绍心里的怨愤许攸何尝不知,但他被这种口头报复的快感所刺激,脸上的讥嘲之色更加浓厚,话说也更加难听了,“本初兄,人不服老不行。这几年天下越来越混乱,形势纷繁复杂,扑朔迷离,你总是感到力不从心,屡屡受制于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攸指指他的胸膛,“因为你的心变了,所以……”许攸又指指他的脑袋,“你的才智被蒙蔽了,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比如在霸业未成的时候奢谈什么王业以致于人心惶惶,霸业不进反退。比如你违反人伦大礼,废长立幼,以致于早早埋下兄弟阋墙、霸业败亡的祸患。”
袁绍的手颤抖起来。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两眼狠狠地瞪着洋洋得意侃侃而谈的许攸,恨不得一拳打扁他的脸。
“这些事如果放到二十年前,你能做出今天这些匪夷所思的举动吗?不会,因为那时你年轻,你才华横溢,你能清楚地看到事情的本原,但今天你老了,你被种种假象所欺骗,你不但老眼昏花,连脑子都开始糊涂了。”
袁绍怒极而笑,“子远的话,如醍醐灌顶,谢谢,谢谢……”
许攸哈哈大笑,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刺激袁绍,转而说到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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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大战,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曹操的安身立命之所,大人和刘表、刘备等人的生存危机,更关系到大汉社稷的存亡,所以大人一定要在这个关键时刻,高举中兴大旗,重新承担起拯救社稷之责,而不要把目光仅仅局限在自己的所谓什么霸业上面。大人的霸业和大汉社稷的安危比起来,孰轻孰重?大汉的社稷稳定了,大人得到的何止是霸业?何止是青史留名?
十年前,当大人离开洛阳远赴冀州,振臂高呼讨伐董卓之时,天下人莫不响应,但仅仅一年后,讨董大军便四分五裂,任由董卓祸乱社稷,把一个四百年的基业推向了败亡的深渊。十年的后今天,当我们再次站在河南大地上,当我们再次传檄天下联军讨伐李弘时,我们是不是应该从十年前的失败中吸取一点教训?
十年前,讨董大军为何失败?是董卓强大吗?是李弘虎踞北疆威胁到我们的生存吗?不是,是因为我们自己,是因为我们心中各种各样的私欲,是因为我们没有共同的信念,是因为我们象一盘散沙,当黄巾飓风从泰山呼啸而来的时候,我们随即烟消云散,把拯救社稷的最好机会拱手葬送。
大汉十年的浩劫,祸根源自奸阉、源自外戚、源自西疆北疆武人、源自黄巾蚁贼,但也源自我们这些一直力图拯救社稷而又一直未能如愿以偿的士人。
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等到了拯救社稷的第二个最好机会。
看今日天下,奸阉之祸已除,外戚之祸已除,西疆武人已成为灰烬,黄巾蚁贼已日渐凋落,唯独阻碍我们拯救社稷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北疆的武人,北疆的豹子李弘。
河北只有三州,李弘只有二十万大军,而我们呢?我们有天子,有朝廷,有黄河以北的九州大地,有数十万军队,我们为何不能击败李弘,重振大汉?原因很简单,因为皇权衰落,朝廷形同虚设,州郡割据一方,一个庞大的有力的拳头变成了张开的五指,力量骤降。一个指头伸出去,豹子一口就能吃了,但一个拳头打出去,豹子不但吃不下,还要被打掉门牙落荒而逃。
如何重振皇权?如何让朝廷威临州郡?如何把州郡的力量聚集到一起?过去大人做不到,但今天可以。当李弘统率十几万叛军气势汹汹地杀进中原的时候,各地州郡面临一个共同的敌人。没有人可以凭自己的力量独自击败他,大家只有把力量聚集到一起,才能挽救自己的生命,才能挽救倾覆在即的社稷。
在各地州郡势力中,大人的实力最大,大人是对抗李弘的中坚力量,刘表、曹操、刘备等人要想生存下去,此刻只能紧紧依靠大人的力量,紧紧依靠关、洛的强大优势,齐心协力,共抗叛逆。当大人指挥大军击败李弘后,刘表、曹操、刘备还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与大人相抗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