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狂风淡淡一笑,担忧地问道:“目前大汉国形势这么糟糕,你有把握稳定局面吗?”
“只要大漠不出事,我就有办法。”
“大漠不出事?”裂狂风苦笑,“当初你如果把匈奴人留在阴山以南,大漠形势就要比现在好许多。我们在落日原一战后,实力锐减,紧接着又受了重灾,尤其是北部和中部鲜卑,步履维艰,勉强度日。反观匈奴人,他们受灾较情,因为靠近边郡,他们受到的赈济又多又及时,所以实力不但没有减损反而还略有提高。如今匈奴人在大漠上一支独大,对谁都是个巨大的威胁。不信你问问射墨赐、鹿破风,问问狂风沙、楼麓,问问他们现在最担心什么?”
李弘笑而不语,对裂狂风的话似乎不以为意。
裂狂风看看他,忧虑不安地说道:“如果今年大漠再来一次雪灾,不论大小,大漠都要出事。你信不信?”
李弘心里一颤,脑后顿时凉飕飕的。再来一次雪灾,北疆不可能有充足的粮食用于赈济大漠,那些受灾部落没有吃的,实力更加不堪一击,而没有受灾或者实力犹存的部落,势必要伺机攻击。胡族之间世代的仇怨,加上胡人弱肉强食互相吞并的天性,打仗是必然的事。大漠上即使有一支足够震慑胡族诸部的强悍大军,也无法阻止胡族之间的争斗。大家族里的兄弟姊妹都要常常吵架,更不要说这些仇深似海的胡族诸部了。没有吃的要打,吃饱了也要打,广袤的大漠要想安稳一段时间,还需要想更多的办法制定更多的计策。
李弘和裂狂风并肩走在寂静的小路上,沉默不语。
北疆怎样才能生存下来?
※※※
第二天,李弘应王柔之邀,和徐荣、张燕、李玮、朱穆等人到王阀做客。
李弘到北疆后,从来没有接受任何一家门阀世族的邀请,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李弘这种举动,无疑是想给河东门阀一个警告。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谁愿意给北疆提供最大的帮助,谁就能在北疆得到更大的利益。早期并州屯田的时候,河东门阀和长安徐陵、麴忠等人给了李弘巨大的援助,不过他们随即就从北疆获得了丰厚的回报,但现在他们不满足这份回报了,他们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肆无忌惮。李弘打算利用晋中门阀来压制和消除河东门阀带给北疆的威胁,同时也想利用河东门阀来制约和减轻晋中门阀对北疆军政的影响。
王家的豪宅位于晋阳城东,晋水之滨,占地极广,内有土山渐台,洞门高廊,有周通临望的台阁亭榭,有凌跨水道的飞梁石磴,更有重重楼宇连属弥望,非常气派。间或还有幽池流水,奇花异草点缀其中,让人感叹其古朴肃穆之中不乏几许灵秀清雅。尤其令李弘瞠目结舌的是,在一些飞檐翘角、柱壁雕镂之上,都特意加以铜漆装饰,远远看上去,黄澄澄的,异常夺目。
李弘心痛之余,悄悄地问身边的张燕道:“飞燕兄,你当初占据晋阳的时候,怎么没把这屋子拆了?这可都是钱啊。”
张燕啼笑皆非,无奈地凑近李弘耳边,窃窃低语道:“我们打下晋阳后,王柔和其他一些门阀早就跑到河东去了。他们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能折的也都折走了,连窗户都没有留下。除了空荡荡的屋子,连个鬼影都没有。”
李弘可惜地摇摇头,指着一扇雕刻着云气仙灵图的精美窗户,小声感叹道:“这个窗扇最少要值千钱。一户普通农家种一年的地,还买不起一扇……”
张燕神情悲苦,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