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大人这是何意?士人举兵讨董虽然叛乱在先,但董卓随后倒行逆施、犯下种种罪行也是事实。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公开说士人是叛乱?难道皇甫大人的意思是要我遵从圣旨,联合董卓出兵平叛?”余鹏诧异地问道,“北疆不要了?”
“你们注意到没有,皇甫大人这句话最关键。”田畴说道,“皇权衰落,士人叛乱,最后必将演变成争霸之战。现在起兵讨伐董卓的有十九个州郡大员,如果我们的制衡之策成功,这十九个州郡大员考虑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他们会怎么做?会持续抱成一团吗?这显然不可能。皇甫大人看得远,我们的制衡之策虽然可以暂保大汉稳定,但同时也埋下了摧毁大汉的祸根。各地州郡一旦陷入混战,大汉也就名存实亡了,而始作俑者就是大人。”
“还有一句话。”尹思指着书简说道,“平息叛乱。皇甫大人的意思是平息叛乱,而不是出兵剿灭叛乱,也就是说,大人进驻洛阳后,先振皇权,然后安抚各州郡,将这场战祸消弭于无形。皇甫大人的这个办法目前看起来虽然比较稳妥,但前提是我们必须放弃北疆。所谓放弃北疆其实也就是暂时放弃对大漠的控制,放弃北疆屯田和数百万灾民,这个代价对我们来说的确太大了一点,几年来的奋斗和征战几乎尽数化为乌有。不过北疆和大汉社稷比起来,的确不算什么。成大事者,必须要做到废私立公,舍小利顾大利,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北疆不能放弃。”杨凤一拳砸到案几上,大声吼道,“北疆绝不能放弃。”
“如果不放弃,将来天下大乱,北疆也未必能保住。”田畴小声说道。
“大人先是抗旨不遵拒绝南下,然后又无法掌控制衡,最后导致社稷崩裂。”尹思心有余悸地看着李弘,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这亡国之罪,最后可都是你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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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背着双手,围着火盆慢慢踱步。
审配说的制衡是外制,皇甫嵩说的制衡是内制。从洛阳之外制衡天下,虽然控制权势平衡的难度非常大,但对北疆的危险性却最小,而在朝堂上制衡,虽然控制权势平衡的难度小,但对北疆的危害却无法估量。至于两种制衡的后果,显然皇甫嵩说的更加准确些,而审配就避重就轻了,他根本没有谈到董卓势弱和士人分裂的后果。审配说,制衡被打破的时候,北疆已经度过了危机,可以扶持天子终归洛阳,重振大汉社稷了。审配没有说实话。如果按照皇甫嵩的说法,士人讨董演变成士人争霸,那么最有可能夺取天下的就是袁绍。袁绍势大,董卓势弱,那时自己要么乖乖地待在北疆,要么和袁绍争霸。总之,天子是可有可无了,皇权是彻底没有了,生灵是涂炭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皇甫嵩也隐瞒了一件事。自己率军南下,洛阳是保住了,当前的危局也解决了,董卓的权柄被削弱了,各地起兵讨董的士人也解散了,但北疆却乱了。北疆大乱的后果是什么?首先自己要承担责任,其次自己要率军北上平叛。总之自己无论怎么做,最后倒霉的都是北疆,都是北疆的百姓和将士。
李弘冷笑,“他们先是算计董卓,现在竟然连我也算计上了……”李弘恨恨地骂了两句。
要想压制董卓,至少需要十五万到二十万兵力,也就说,只有放弃北疆边郡,把长城以北的大军全部征调回来。舍小利顾大利?我做不到,我绝对做不到。正如审配说的,我只是一个武人,我不懂治国,我无法舍弃北疆。
皇甫大人说了,大汉有今日之祸,不是因为董卓,也不是因为士人,而是因为皇权衰落。皇权衰落的原因不是董卓造成的,也不是士人造成的,更不是黄巾军造成的,而是大汉皇帝自己造成的。我有多大的本事能让天子威临天下?我连北疆百姓的吃喝都解决不了,还能拯救大汉社稷、扶持天子?我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的事,我没能力做的事我坚决不做。
“力保北疆不失。”李弘断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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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保北疆不失那就要维持三方权势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