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笑了一下,眼睛里装满了疑虑。李玮稍加迟疑,又说道:“车骑大将军和太尉虽然同是我大汉威震天下的名将和重臣,但相比起来,车骑大将军更是一个忠诚的武人,否则,他就不会执意远征大漠了。远征大漠虽然极大地损害了大汉国力,但也给北疆带来了长时间的稳定,而且还把车骑大将军和北疆诸军长久地陷进了大漠。车骑大将军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对大汉的忠诚,更重要的也是想减轻天子和朝廷对他的怀疑和猜忌。如果车骑大将军有心权柄,七月的时候他就可以进入洛阳了,所以,请大人务必理解车骑大将军的苦衷和北疆的难处。”
袁隗伸手拍拍李玮的后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仲渊,人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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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李玮高大的背影匆匆消失在院门之处,袁隗再度叹了一口气,“这个孩子还是太年轻了。隐约一旦变成祸害,那就迟了。除掉隐忧,我们最多不过流点血汗,但要除掉祸害,我们就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血汗,甚至整个社稷了。看看当年的王莽之祸,梁翼之祸,奸阉之祸,哪一个不把大汉国弄得摇摇欲坠奄奄一息、江山社稷危悬在一线之间?我们这些后人如果还不能吸取前人的教训,还要重蹈覆辙,还要让生灵涂炭,那我大汉还能支撑多久?这锦绣河山还是我大汉的天下吗?”
“我年轻的时候,就象仲渊现在一样,总是看到现在而不能想到将来。如果没有党锢之祸,我也不会认为奸阉就是祸国之奸佞。”何颙感慨道,“人是会变的。赵忠、张让当年参予诛杀梁翼的时候,他们一定满怀报国之心,虽死亦无畏,但后来呢?后来他们自己倒行逆施,反倒成了我大汉最大的祸国之臣。人是会变的,今天的董卓到了明天,也许比跋扈将军梁翼更加跋扈,成为亡国之害。只有防患于未然,才能确报国家无远虑近忧,否则还谈什么振兴大汉?”
“就凭他奸宿先帝嫔妃这一罪就可以杀他一百次,此人不杀将来必亡我大汉。”袁隗挥手说道,“时间要抓紧,过年前必须要解决这事。近来他频繁邀请京中权贵门阀,三日一小筵,五日一大筵,时间久了,有些人就会象许相、樊陵一样,为了荣华富贵,不惜丢弃气节,投靠到奸佞门下,为虎作伥,戕害大汉。如果董卓羽翼一成,坐稳洛阳,就会重演当年的梁翼之祸,那时我们再想杀他就难于登天了。”
“公伟接到圣旨了吗?什么时候走?”袁隗问道。
“公伟兄已经接到天子圣旨了。”何颙说道,“天子拜其为右将军、持节钺,领一万北军到河内平叛。公伟兄说,明天他就到平乐观北军大营点起人马,后天北上。”
“书信都给他了?”
“都给了。”何颙说道,“大人写给刘虞、卢植、韩馥、刘和和袁绍的书信我都给他了。公伟说,到了河内后,他就交给王匡,由王匡派心腹送到各地。”
“只要交给公伟我才放心啊。”袁隗说道,“这些书信千万不能落到董卓手上,尤其是给刘和的那封书信。”
何颙沉吟半晌,小声问道:“大人,目前洛阳的局势还在我们掌控之中,将来也应该在我们掌控之中,为何要动用公主这一着棋?车骑大将军已经陷在大漠无法动弹了,他如果想南下支援董卓,首先就是大军的粮饷问题无法解决,他现在连一万人的仗都打不起了,更不要说率铁骑南下了。”
“将来?”袁隗望着眼前一株枯败凋零的小树,眉头紧皱道,“将来我们真的能掌控局势吗?董卓本人是一个悍夫,手下也有能人,如果再出现告缗令这种突发的事,我们未必能掌控大局啊。先前要是没有告缗令的事给他救了急,董卓现在已经被逼无奈要撂挑子走人了。”
“先帝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当年蔡邕曾经赞不绝口,一度认为他是个奇才。如果没有奸阉,先帝应该是个好皇帝。先帝在临终前让公主离开洛阳,必定大有深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愚钝,既然不能知道先帝的心思,只好遵从先帝的遗命了。”
“大人过虑了。现在国库空竭,北疆大军粮饷将绝,而京畿大军已经没有军饷可发了,此时他们还要到河内打仗,试想董卓除了尽快给自己挖掘坟墓外,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何颙不屑地说道,“我们的实力已经足够控制局势了。”
“目前皇甫将军的两万大军在扶风的槐里。本初已经征募了一万大军,估计到年底至少有两万人,另外他还派人到颖川、汝南等地召集朋友,征辟了大量士子,实力非常可观。公路也不错,他以后将军之职在南阳一带征募了一万人马。另外,冀州牧韩馥、兖州牧刘岱、豫州牧孔伷、青州刺史焦和、荆州刺史王睿各有一万人马,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桥瑁、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山阳太守袁遗、广陵太守张超、南阳太守张咨、颖川太守李昱、陈国相许玚各有五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