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让皱眉瞪着段珪低声骂道:“你昏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怎能以武力解除大将军的兵权?洛阳一乱,北疆大战还打不打了?国家还要不要了?大将军和朝中的那帮大臣们现在正愁没有机会解决我们,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你以为大乱一起你还能控制西园军?你白痴啊?”
段珪忿忿不平地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何太后坐在那里又气又急。天子刚刚继位,自己的哥哥不但不出力帮忙,反而为了攫取大权把洛阳闹得鸡飞狗跳,现在更是无法无天,连亲弟弟都抓了,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中官们七嘴八舌地骂了一通,谁都拿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何太后很着急,急忙宣太傅袁隗、司徒丁宫和司空刘弘进宫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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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和何进虽然同隶尚书事,但由于中官控制了内廷,何进又待在百郡邸称病不出,许多事他无法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和外廷的大臣们非常被动。为此他和大臣们商议多次,决定在保证北疆大战的基础上尽可能维持洛阳三方权势之间的平衡,以确保北疆大战能够抢在雨季来临之前形成必胜之局,这样洛阳的形势就会逐渐稳定下来。按照袁隗的设想,最迟到八月,征北大将军就能收复边郡。只要征北大将军能结束北疆战事,洛阳的事就可以一步步展开了。
现在士人们担心的是何进。
此次大汉易主,幼主新立,太后临朝,依惯例应该是大将军主掌国家权柄,但在士人和中官们的默契配合下,他们不但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大将军赶出了洛阳,而且还成功地压制和挚肘了大将军势力的膨胀,以至于大将军为了自身的安全竟然至今不敢走出百郡邸更不敢大摇大摆地走进皇宫。现在何进当然明白自己的处境和这个处境是怎么来的,他不可能屈从于士人和中官们的打压,他肯定要重新夺回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现在正在做,而且锋芒毕露。
何进利用自己参隶尚书事的便利,把大将军府的多名得力手下举荐入朝。过去为了皇统之争,他需要拉拢和得到士人的支持,所以他需要何颙、袁绍这些名震天下的士人来给自己出谋划策,但现在他不需要了。现在大将军府的名士大儒多如牛毛,他无需何颙袁绍等人给他支撑门面;现在皇统已经确立,不管这是他努力的回报还是天意,他都成功了,他也无需何颙袁绍给他出谋划策了。在皇统之争上,他是赢家。
何颙、袁绍等人纷纷入朝为官离开了大将军府,虽然这看上去是因功封赏,但其实这是何进疏远士人的一个信号,他要自己干了。他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士人,你们在我背后干了什么我知道,你们利用我要干什么我也知道,将来你们还想干什么我更知道。为了皇统,何进韬光养晦小心翼翼地在洛阳的权力漩涡中挣扎了十几年,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却被人在最后一刻联手算计了,甚至差点连性命都丢了,他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当真他就是一个无能的屠夫吗?
如今洛阳三方权势鼎力,互相倾轧算计,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合作的可能。没有了何颙袁绍这些人参予大将军府的机密,士人也就失去了对何进的控制和利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袁隗和士人们并不担心何进会立即对付他们。士人们如今控制外廷处理国事,并没有掌控太多的皇权,天子和太后需要他们,何进更需要他们,何进要对付的当然是口含天宪手握权柄的奸阉。
何进下一步要干什么?士子们和中官们都在猜测,但何进所要做的无非是保住自己的性命、膨胀何氏宗族的权势,进而完全控制国家权柄。为了达到他自己最终的目标,他还有许多事要做。现在皇统的事遂了他的心愿,何进的当务之急是要设法保住和巩固皇统。如今洛阳的形势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就是前功尽弃之局,此次何进丢失独掌权柄的机会就是一个明证,这说明如今的大汉国还不是天子和太后说了算,更不是他何进说了算。何进为了生存,为了更好的生存不得不奋力反击。
他将发动怎样的凌厉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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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丁宫和刘弘看完何进的奏章之后,三人相视无语,眼里都露出了深重的忧色。
何进的北军一旦再扩,驻守京畿的兵力越来越多,大乱的隐忧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当日把河东两万北军征调西凉的目的也就完全落空了,但现在不能把何进逼得太狠。何进之所以敢冒洛阳大乱的危险兵围骠骑将军府,羁押车骑将军,其原因就是因为把他逼得太狠了,他为了自己的安全现在只能躲在百郡邸称病不出,在这种岌岌可危旦夕不保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反戈一击了。
何进的倚仗就是洛阳不能乱。洛阳大乱的后果谁都清楚,就连中官也不敢轻易造次,但何进偏偏就在洛阳大闹不止,把洛阳的形势往大乱的方向上引导。不答应我的条件,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