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的众人骇然变色。
李弘急忙站起来,挥手制止道:“仲渊,你又激动了,不要乱说。”
李玮瞪着李弘,忿然说道:“大人在战场上一往无前,纵横捭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却瞻前顾后,畏畏缩缩,难道这天下生灵的累累白骨都不能激起大人的满腔热血?”
李弘看着李玮那张愤怒的脸,感受到了他那流淌在血液里的叛逆和忠烈,他蓦然想起了老边,想起了韩遂,想起了张燕和杨凤。如果才华横溢的李玮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自己是不是还有胜算呢?当年皇甫嵩为平定黄巾军,曾经对陛下提了四个建议,其中一个就是解除党锢,大赦党人。皇甫嵩当心那些士子一旦与叛贼走到一起,叛乱者的力量将大大增加,会威胁到大汉社稷的安危。看着眼前的李玮,李弘的心里也涌起了和皇甫嵩一样的担忧,象李玮这样的士子都认为大汉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那大汉社稷还有希望吗?
李弘走到李玮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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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在大帐内来回走了几步,看看众人,问道:“既然流民问题积疴已久,无法解决,那有没有可以暂时缓和的办法?有没有解决太行山百万流民的办法?”
“大人,这事我们要好好想想,不能急。”左彦说道,“我们是去太原郡平叛,不是去赈济流民,许多事我们即使想出了办法,也不一定能做。”
“大人你是将军,是率军征伐的将军,不是并州刺史,也不是太原郡太守,许多事,尤其解决流民的事,和大人根本没有关系。如果大人到了并州,大包大揽,一个人说了算,后果如何,大人也应该知道。”
“大人体察民心,一心为国,我们深为敬佩。说句实话,我是从黄巾军投降过来的,我更不愿意打黄巾军,但大人的做法除了我们,谁能理解?说轻点,你是恃功骄纵,目无法纪,说重点,你飞横跋扈,图谋不轨。”
李弘苦笑,叹道:“俊义兄,谢谢你的忠告,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情,但我不能不为我们七万人的将来考虑,我不想几年后我们的性命都白白丢在这种战场上。战打多了,兄弟们死的差不多了,我也该想想这战该不该打,能不能打,为什么打了?”
“大家跟着我,不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流血流汗,而是为了功名利禄,为了将来能过上好日子。”李弘淡漠地一笑,“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了大汉国,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但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们当真是为了大汉国在打仗吗?我们当真是为了陛下在打仗吗?”
众人惊愣。
“子民,你怎么……”鲜于辅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最近怎么了,天天待在大帐里想什么?”
李弘对他摇摇手,说道,“羽行兄,我脑子没坏,我只不过想说几句实话而已。我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上官,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象兄弟们一样和你们坐在一起随意闲聊了,大家都跟着我杀来杀去,彼此信任,没有什么不能说。有些话,我闷在肚子里很久了,我想说说。”
李弘抬头看看帐顶,叹了一口气,“我从鲜卑国回来到现在,一直在战场上奔波,从来没有时间停下来好好想想。”他指着地上的地图说道,“这次我坐在这张并州地图上,心是静下来了,却无法集中精力考虑打仗的事。我胡思乱想了许久,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为什么在打仗?”
“我为什么在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