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蒙军就别指望啦!那些家伙眼睛都长在头顶上面,咱们以前北洋也打过他们,安蒙军第一任参谋长就死在老北洋手里。听他们那个英雄骑兵团长,就是‘狼居胥’骑兵团的侯明上校说,咱们保定军官,一个他也不要!记者在报纸上面都发表了,我看难。这次他们把肃亲王押回天津说要等大选结束举行审判。经过咱们保定的时候,在咱们学校宿营。那帮骑兵还了得?正眼都不看咱们。要是到了安蒙军,没几天估计就打发你回来啃老米饭了。我听说湖北那边陈山河师长局面很大,也欢迎咱们保定学生,那里好几个师的位置,马上说不定还要对西南西北用兵,反正我这次志愿填的去十八师,说不定更强呢!”
“不管哪个师,只要不是4、6、15、27师,咱们都有前途!江北军起来太快,虽然一路胜仗,但是下级军官是缺的,听说他们要下级官一定要是青军会的?保定有青军会支部么?到哪里去加入?现在不加入青军会,还算一个军官么?”
“青军会我是不会加入的!咱们国防青年军官,就不该牵涉政治。好好服务军旅就成了。雨……那个司令一边高叫军人不能干涉政治,一边又搞个青军会掌握军队。北洋的老军阀才打垮,这不就是新军阀了么?反正干国防军没问题。打仗也没问题,这个会那个会我是不参加的,我是为国家当军人,又不是为他私人当军人!”
说话正热闹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个人冒出这么句话来,说得还是这么理直气壮。所有人都住了口,定定的看着说话那个人。那人却毫不在意,气定神闲的。他身材高大,面方眉黑,正是保定校本届毕业考核的第一名惠英慈,别人还挂着见习官的红板子肩章的时候,他已经挂上中尉的军衔了。现在雨辰的名头如日中天,江北军的黄色军装风靡大江南北,青军会成为无数青年人偶像的时候,他却大胆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在现在这个民智渐开的时代,不是没有人担心雨辰的独裁倾向。特别是一些有着同盟会背景的人物。而这个惠英慈中尉正是其中之一。他本来很得蒋百里的赏识,和他单独谈了半个小时的话,想把他选进江北军的总参谋部里面,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位置啊!结果惠英慈的志愿,却还是填的安蒙军和绥远现在的原来张绍曾部改编的绥远边防军,绥远边防军的位置还排在前面。前途无量的各正规师他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底下的军官看他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话,都不敢搭话,纷纷搭讪着散了开去,就让这个青年人独立中间,仿佛他身上有瘟疫一样。
嗡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雨辰打下来的天下,他自然要牢牢掌握好。这有什么奇怪的?要是他残民以逞,咱们自然会发对他。但是现在这个天下,还有比他对老百姓更好的么?而且对咱们军人的荣誉也很重视,惠大哥有痰气,咱们别理他。”
“就是,现在他还不是开放选举给大家都来参与么?我倒觉得他还是太大方了!现在中国贫弱得这么可怜,我看只有军国主义才能救咱们!德意志因俾斯麦而强,日本因明治维新而雄。无一不是竭力推行军国主义,集中国家的意志和决心。现在咱们样样不如人家。好容易有个身负众望的人物来凝聚大家的意志。我还觉得雨辰还显得软弱了呢!现在能救咱们国家的,就是我们这些青年军人!指望那些政客,那些官僚,那些大富商?呸!”
“对!江北军就是靠一群青年军人,被雨辰团结在一起奋斗,不要钱,不怕死。上下只有雨辰一个声音在发布命令。大家的劲都朝一处使,结果怎么样?一年多就把暮气沉沉的北洋打垮,要是按我觉得。北洋不是被雨辰打垮的,而是被自己内部派系内斗整垮的!最关键的南北会战期间,陈宦和曹锟就大闹意见,互相不支援。隔着长江各自为战。后面呢?老段为了排挤冯华甫,一直不肯把前线总军的指挥权完全交给他。结果大家各自垮干净!咱们国家今后要富强,就要吸取这些教训。把雨辰当作咱们的俾斯麦和伊藤博文,领导咱们这个国家复兴!咱们这些青年军人不支持咱们天然的领袖,还要支持谁?别看惠大哥平日里我很敬重他,他要再说这些昏话,我第一个揍他!”
议论到了后来已经有些不成样子,大家又谈论起直隶省大选的情况,嘲笑段芝贵在天津江北军总指挥部面前奴颜婢膝的样子。还有人在担心4、6两个师的命运,更担心自己分配到那里该怎么办。小树林已经成了闹哄哄的集市一样。只有惠英慈和三两个志同道合的青年军官神态严肃的缓缓而行,仿佛心里都有无数心事一样。正热闹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军官连蹦带跳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分配了!分配了!榜文已经出来了!还要个别谈话!”小树林里面顿时掀起了浪潮,这些青年军官也顾不得自己矜持的形象,纷纷的将自己那个跑得满头热汗得同学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询问,有些性子急的拔腿就朝学校跑去。那个报信的学生军官平了平气,大声的笑道:“全部分配江北军系统十三个师!没有一个人分到其他地方!”树林里面顿时响起了欢呼的声音,军帽斗被高高的抛了起来,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表明了雨辰对他们这些保定毕业生欢迎的态度,未来江北军就是国防军的主体,他们作为民国第一批正规军校毕业生,未来前途无限!
只有惠英慈站在远处,神色沉重,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军人……不是私人的工具呀。”但是这句话低沉得就像一声叹息,转眼就飘散在了风里。现在在绝大多说的青年军官心中,只有狂喜。
雨辰自然不知道这些小小的青年军官们的喜怒哀乐。现在他办理完了和日本交涉的一系列事宜,整个人的精力,都扑在了未来政府议会的组建工作上面。虽然他心中已经有着坚定的信念,就是要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让自己带着这个国家前进。过去的经历,对现在的他来说,这个信念,简直就是天赋使命一样。他对自己有着强烈的信心甚至略微有点偏执。现在他最警惕的就是对他权力的挑战。而对于这些挑战,他相信自己会无情的镇压下去。不管用什么手段。
但是面子上面的事情,他却一直想做到最好。未来政府部长席位的分配,如何顺利的将各省份真正统一,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面,给以自己一个什么样的名义。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腹案,也和自己几个最心腹的智囊反复商讨过。这些都已经不成问题。他相信在自己手腕和威望的综合安排调整下,打着他个人烙印的未来民国政治版图必将实现。
真正让他觉得有些怔仲不安的,却是源于他对历史的了解,才产生的对未来民国该采取怎样的手段才能富强而感到的不安。对于他来说,统一各省和安排自己心目中准备好的政府架构,只是一个基础,而怎样带领国家民族的复兴,却是真正的挑战。
中国这个国家,到晚清的时候的确是病入膏肓了!国家从上到下患的是制度病,文化病。仅仅少部分的改良并不能让这个国家走得更远。而自己又能够做些什么呢?他无数次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做很长时间的思考。回忆着自己来的那个时代众多历史大家对这个时代的分析诊断,结合自己到这里一年多的切身体会,试图找出一个大致的方向来。这种思考,是非常折磨人的,也让他有一段时间的火气异常的大。在一团迷雾和几百年沉积的酱缸文化当中,想找到一条基本理想的出路,对于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是负担过于沉重了一些。雨辰知道,自己只能确定一个大致的原则,而这个原则如果错了话,耽误的时间或者走错的路,自己承担不起这个历史的责任。但是决定还是要做出。
他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终于决定自己在确立了自己的统治地位之后,要着手完成的几件原则性的事情。而做出这些决定之后,也终于让他轻松了许多。这些大概是什么样的原则呢?雨辰在自我禁闭的时候在纸上勾勾画画的那些简短的词句,在未来都成为了国家文献的无价之宝,引起了无数人的研究,养活了无数的历史学家。雨辰当时想的是:
首先,要确立一个完善的财政体系。晚清时代,国家并没有一个现代的财政体系。只有模糊的中央财政而没有地方财政,而且税收制度完全是中古式的。国家财力并不能集中,而地方建设又搞得精穷,除了能让官员上下其手之外,没有任何的好处。必须要做的是划分中央和地方税收,确立中央和地方财政体系,废除厘金等杂税。建立现代的国家预算决算制度,真正的开始从数字上面对国家财政进行管理。当时雨辰设想的原则就是,结合地方自治制度,区分中央地方税种,量入为出,减轻民生负担,剔除各种弊政,严格按照预算执行国家财政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