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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四旅的两个团长在队伍的中间,不时冒着震耳欲聋的炮声,声嘶力竭的指挥着部队填上去,将对面的日军刺倒,将对面的日军压下去!两个都挂着上校军衔的年轻团长,浑然忘记了身边高高激起的炮弹炸开的烟柱。而预备队的士兵们,也像一股股由南向北不断前进的巨浪,狠狠的和日军迎头撞上!他们冻了半夜,这个时候扔掉大衣也忘记了寒冷的感觉。九师独立旅改编的部队,在其他部队在各个战场浴血奋战的时候,一直悠闲的守在台儿庄前线。作为江北陆军军官学校的训练试点单位。天知道他们心里面憋着了多少的血气,而在这个时候就全部迸发了出来!每一个士兵的肌肉都绷紧了,从胸腔里面挤压出来的喊杀声音伴随着他们冲锋队伍的始终,直到他们的刺刀没入一个日军士兵的胸膛,他们才能觉得稍稍发泄出心中那种被这场恶战激发出来的血气!

一个日本的年轻少尉军官已经杀得满脸是血,看到自己在战壕里面的部队纷纷被越来越多的安蒙军将士赶了出来,他向前跨了一步,将指挥刀插在地上,刚叫了一声:“诸君,我们就死在这把军刀所在的位置上吧!”就被一发迫击炮弹准准的砸中了头顶!轰然的巨爆声音当中,连一点渣子都剩不下了。安蒙军中央陆军第二师二旅四团上校团长留志轩站在一个略高一点的地方,正在指挥部队不断向前,正好在混战当中看到这个日本军官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正解气的高声叫好的时候,一发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弹炮炮弹也在他身边不远处炸开,几发弹片狰狞的撕开了他的身体,气浪将他的人也远远的抛了出去。

原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四期毕业,清政府军咨府一等科员,在南京加入雨辰系统的留志轩团长战死,时年三十一岁,也是安蒙军此役牺牲的最高级的军官。这一场恶战,实在已经到了白热化的时候。不过越过这个高潮,是安蒙军士气大振,兵力雄厚,越战越勇。而日军是苦苦支撑,垂死挣扎罢了。

在唐努乌梁团的正面打成一锅粥的时候,双方伤亡数字都在直线上升,无数的人命填在这条死线上面。将这里变成了一座血肉的磨坊。而在辽河上游离战场五六里的地方,一支骑兵部队绕过了本方战线的左翼。从一个小树林中穿了出来,在满天的大风雪中悄悄的穿过辽河。远处的火光映照冰面上,照得这支骑兵的脸上一个个的都杀气腾腾。耐寒但是并不高大的蒙古战马,在这种风雪的天气当中也行进得非常艰难,马上的骑兵也被吹得东倒西歪的,紧紧的伏在了马背上面,拽紧缰绳,用马刺踢打着战马,让它们保持向前。这就是何燧从第一师里面放出来用于包抄日军后路的狼居胥骑兵团,在这种绝不适合骑兵出击的天气,他们还是强行出动了!日本鬼子可以对我们夜袭,我们就回报一个抄他们的老窝子!

侯明骑兵团长果然咬牙切齿的冲在最前面,满脸都是嗜血的表情。他也是军校科班的骑兵专业出身,但是从来没有江北军系统内部那些受过培训军官的军人风范,上了战场就满嘴粗话,只想带队冲锋,虽然不折不扣是个好骑兵军官,但是在上级心里也没什么好名声。他那个炮灰侯的绰号就可见一斑了。但是侯明心里对这些毫不在意,只要老子能为你们打仗杀人,你们就有用到老子的时候!对于何燧直接布置给他的任务,他简直满意得从梦里面都要笑醒。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三个骑兵营长交代,他那几个手下,也是出名无法无天的人物。大家正好气味相投。

“这次司令又用咱们去杀鬼子了!前面步兵兄弟打得辛苦,咱们骑兵去抄他们的老家去!战马的蹄子给我用稻草包好,省得过河的时候滑倒!司令给我三个目标,包抄那帮已经被步兵揍残废的日本鬼子步兵算及格,摸掉日本鬼子用来揍了咱们半天的炮兵阵地算良好,要是找到鬼子五师团的司令部,抓住大喜谷久藏那个老鬼子算优秀……老子三个目标一个也不放过!一营和二营一连,你们迂回到鬼子步兵的侧后方,他们准定要撤退的,到时候冲过去扔手榴弹和炸药包,落单惊慌的鬼子都砍他妈的!不要轻易用骑兵冲进去肉搏,天气和地上的积雪都不方便咱们机动!二营二连三连还有三营,朝敌人炮火闪光的地方摸过去。对于那些打了咱们半晌的鬼子,没有二话,死掉的鬼子才是好鬼子!要是不把鬼子炮兵阵地给端了,老三(三营长),你自己尿尿寻死去吧!团部的直属骑兵连跟着我,找小鬼子的司令部去!直属连的弟兄,每人把手榴弹揣满了,不带长枪,只带自来德和马刀,跟老子走!”

一千五六百名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越过了辽河,如果说此前这个恶劣的天气掩护了日军的行踪,而在这个时候同样掩护了全团出击的狼居胥团,日军上下都已经被前线空前惨烈的战斗所吸引,而没有注意到前线日子给他们的骑兵吃足了苦头的狼居胥骑兵团再度张开了他们的爪牙,向日军的要害无声的猛扑了过来。安蒙军的还击,开始了!

日军在前线的血战的确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士兵们在空前恶劣的天气当中冒着对手凶猛的火力冲锋向前很长一段距离,又投入了高度透支体力和精力的肉搏战当中。原有的锐气在冲不开对手的防线之后,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对方的兵力火力还在不断的加强。作为骨干的狂热军士和下级军官们死伤得七七八八,连随队发起冲锋的步兵二十二联队大佐联队长,被称为关东之宝的少壮派军官骨干之一杉山平也大佐,这个留学德国的日本陆军的希望之星也在炮火中被炸得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了。安蒙军预备队的怒涛似乎不可遏制,而原来据守在这里的唐努乌梁步兵团仍然在舍生忘死的和他们死斗。大和魂也不是无限的,猪突攻击也不是要他们全员战死在战场上面,在狂热过后,满坑满谷的尸体和对手不断增强的实力,让前线这些还剩下来的日本军官士兵们,心里只有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撤退,给五师团保留一些种子,这次夜袭的成果虽然他们很不愿意承认,那就是失败了!撤退回辽河北岸去。从朝鲜和国内动员更多的兵力,更多的火力过来。大日本帝国一定能报这个仇!前线响起了一片“邓兴!邓兴!”的声音,不少士兵已经麻木的头脑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明白,他们已经奉命转进了!撤退顿时就成了面临在他们头上的现实。再也无法支撑下去的日本军官士兵们在对手红了眼的追杀情况下,没有了组织,没有了指挥。跌跌撞撞的跳出了已经死了太多日本官兵的战壕,在对手的火力追击下,又一头撞进了还在封锁着辽河河面的安蒙军炮火之墙里面。撤退的时候不像来时那么轻松了。安蒙军封锁这一段河面的火力已经加强,而耗尽了精力体力的日军官兵行动速度也已经减慢。在炮火组成了死亡之雨当中,象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从撤退已经变成了一场雪崩也似的崩溃。

不少日军士兵已经失去了逃回去的气力,认命的丢了枪躺在辽河的冰面上面,不是被炮弹炸死,就是在这个天气里面被冻死。侥幸能回到河对岸的官兵们,以为能遇到自己部队的接应,赶紧回到部队原来集结的地方喘口气。没想到又遇到了从黑夜风雪当中冲杀过来的敌人骑兵!他们虽然在雪地中前进也不快,但是他们投掷出来的手榴弹和炸药包,还有不断发射的步机枪子弹,就成为了这些已经毫无抵抗能力的日军官兵的噩梦!在这场屠杀当中甚至还出现了极其难得罕见的日本士兵跪在雪地上举起手乞命的景象,但是已经被血战激红了眼睛的狼居胥骑兵团的骑兵弟兄们哪里还管得了这么许多,只要挡在他们马头前面的日军士兵,都只有被割倒的下场。原来留守在辽河北岸的日军还有一两个大队的士兵,都是上次防守作战中被打残废的。现在看到在他们和安蒙军阵地之间,又突然冲杀出了这么一支骑兵大肆屠杀着他们逃回来的冲锋部队,忙使用兵力火力进行接应,双方在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借着炮火的闪光交手了几下,这支骑兵也不和他们硬拼,在给予日军相当大的杀伤之后,就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行尸走肉一般的日军败兵终于冲回了似乎远在天边的出发阵地,那里满战壕都是他们冲锋前脱在那里的军大衣,只是他们的很多主人,已经化为中国土地上面一团腐烂的血肉了。这些士兵倒头就栽在这些大衣堆里面,全身脱力,谁也拉他们不起来。这么惨烈的一夜,终于是要过去了吧……但是他们后方阵地突然爆发出来枪声炮声喊杀声又惊破了他们的好梦,日军一线的官兵们疑惑的将视线转向了后方,那里似乎又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敌人到底有多少?他们怎么到处都是?这一场噩梦,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安蒙军的六个骑兵连利用日军本来就很稀疏的防线,借着恶劣天气的掩护,穿过了他们一线的阵地。对于三营和半个二营的目标来说,明确得很,就是朝炮火闪光的地方前进。今天日军的炮兵不知道让他们安蒙军多少步兵弟兄牺牲,现在他们就要报这个仇来了!

日军炮兵第五联队长佐渡横山大佐正光着头吆喝着他麾下疲惫欲死的炮兵们鼓起最后一把干劲,再向安蒙军抛射更多的炮弹。这凶猛的炮战已经打了半夜,运送弹药的朝鲜夫子甚至都累死了几个,他们打出的炮弹,几乎就是日俄战争结束以来,整个日本陆军和平时期一年发射的炮弹数量!有的火炮已经打坏了,炮兵们就四仰八叉的躺在雪地上面休息,也不顾身下的雪地冰凉彻骨。而佐渡横山的光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步兵发起了赌上性命的绝死冲击,他不希望最后如果无法达成突破是因为炮兵支援不力的责任!而指挥这样的炮群,发射如此数量的弹药给敌人布洒死亡,也让他的精神亢奋到了最高点,这就是他干炮兵二十年的生涯顶峰!前线的步兵猪突作战的成果他并不很清楚,前线的观察哨发回来的消息都是还在激战当中,能见度低下观察不清楚。而师团司令部几次电话过来,都是语焉不详的命令他们继续加强火力,突破就在眼前。三个小时前就说突破就在眼前了!他隐约知道有些不乐观,所以就感觉加倍的暴躁和亢奋,无论如何,他的强大炮群一定要杀死更多的支那军人!

外围警戒的一个步兵中队散布的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这个警戒中队由关东州的在乡军人组成。本来就军事素质低下,纪律缺乏,这种天气用来担任炮兵阵地的警戒,不少人都离开哨位钻回战壕里面烤火。这些家伙看见了什么?有些听见惊呼声音的炮兵们麻木的想着。接着他们就发现不对了,在震耳欲聋的炮声当中,有不断的枪声传了过来!接着就是大量的骑兵黑压压的仿佛从风雪的尽头带着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炮兵们浑身冰冷的寒意冲杀了出来。蒙古马上面那些脸色狰狞,张口狂呼的中国骑兵们,就象是一群死神!

就连佐渡横山大佐都呆呆的看着这些骑兵,他们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前面的步兵集群已经完全垮了吗?自己拿什么来抵抗这些武装到了牙齿的中国骑兵?随着第一个炸药包爆响的声音,才将这些日本军人从噩梦当中惊醒。顿时惊呼乱叫声音响作了一团。运送炮弹的朝鲜夫子到处乱窜,炮兵们狂乱的去寻找轻武器。有些日本炮手还试图将轻便一些的步兵炮转过来,平射这些骑兵们!但是这些老练的骑手们冒着大风雪这么奔袭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如何能让他们再组织起来。骑兵们散开进行了完全自由的攻击,手榴弹炸药包步枪机关枪还有马刀全部用上,大量的日本炮兵倒在了他们的炮位上面,一门门的日军火炮在爆炸声中散了架子。看着那些炮管粗粗的一百五十毫米重榴弹炮,骑兵们更是眼睛出火,就是这些重炮,给安蒙军今天带来了最大的伤亡!日军旅顺重炮兵队的这十二门重榴弹炮,一直是关东军重炮兵部队的宝贝,炮兵们几乎都为了保护火炮战死在炮位上面。安蒙军的骑兵将手榴弹绑上炸药块就塞进了炮膛,一声声沉闷的爆响声音过后,这些炮管都被炸成了麻花。而日军那个大炮兵主义的拥护和实践者,佐渡横山大佐早就在骑兵的一开始冲锋中,不知道死在了哪个骑兵的马刀之下,和他心爱的炮群毁灭在了一起,这也算是这个日本军官的良好归宿吧。这一场深远的突袭,彻底的摧毁了日军的炮群,日军的火炮还有炮手都损失过半。直到这些骑兵的手榴弹和炸药包都消耗殆尽,才象来时一样突然的消失在风雪当中了。只给残存的日军炮兵留下了一场似乎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侯明团长则是一心要获得斩将夺旗的首功,在这个粗豪的团长心里想来。日本鬼子打死了他们可以再征兵,日本人炮打坏了他们可以再造。可是抓住或者杀死一个日本鬼子的现役中将师团长,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事情!他带着他那个和他一样胆大包天的团部直属骑兵连,在日本人的阵线里面左穿右突,努力的分辨寻找日军的师团司令部,几次和日军的步兵或者辎重兵遭遇,他都忍痛放弃脱离战斗,就想抓一条大鱼。可是这么大的风雪里面,想分辨出日本人的师团司令部又谈何容易?眼看着自己的前面后面都已经被自己的骑兵打得热闹,日军的炮兵阵地那里更是火光冲天。他还是一无所获,这样回去还不要被自己手下那帮兔崽子笑死?他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里面急得满身是汗,差点就想干脆带部队加入攻击日军炮兵阵地当中去了。正准备咬牙下命令的时候,他身边的骑兵连长碰碰他:“团长,看,那边好像是两个查线的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