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海神色有些黯然:“属下和军法处纪处长会审,已经查实了。王子渊前后贪污军饷十九万七千六百多元。在江北军军兴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实在是数额巨大。军法会审已经结案,死刑……王子渊说想见司令最后一面。”
雨辰摆手道:“不见!他好意思见我?我那么信任他。放手让他办事。海军的事情他办个七零八落,自己还伸长手捞钱……陆处长,此次军法会审的结果要向你分管的陆军经理系统全部通报。看谁还敢伸手!”
看雨辰神色有些愤愤的,陆通海有些话也不敢多说。雨辰建军本来就仓促。花钱在前期也颇有些大手大脚。可以被人钻的空子太多了。自己接手后,花了好大气力才完善了制度。堵塞了漏洞。王廉贪污被作为典型,固然是他咎由自取,也是雨辰对军队财政当初管理失当。
他无声的站起来,朝雨辰行礼就告辞出去。本来还想为王廉了这最后一个心愿的。但是看来是帮不上忙啦。
雨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按着自己头有些黯然。当初在上海,外表很是高大英挺的王廉那个随和可喜的样子,在他脑海中是怎么也抹不去。都是在筚路蓝缕的时候跟着自己打天下的人啊,今天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他想了又想,终于觉得无法排解。按铃叫来了自己的副官处长张志鹤,低低的对他道:“你安排车子,我要去看一下子渊……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王廉在军法处的陆军监狱里面。已经放弃了一切幻想。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海军八成的舰队集中扬州之后。雨司令对他的工作还表示了赞赏。要他到扬州述职。他有些忐忑的来到扬州,下船以后迎接他的却是军法处的纪存中纪阎王!
当时他已经愣了,纪存中冷着脸宣读了雨辰对他收押审查的命令。结果就是从扬州押到徐州。连续快两个月的军法审判。自己也曾经抵赖,也曾经咆哮。也曾经拒不回答任何问题。但是随着陆通海带着一帮老帐花子在他精心准备的账目后面,把他的贪污数额一笔笔的累加出来。他终于放弃了,既然要死,就象个军人一样。服从军法的审判吧。
明天,就是他上路的日子。
陆军监狱的监狱长是个小少校,对他很照顾。住的是干净的单人间。现在又送来了一桌酒菜,站在门口向他道:“王处长……安徽的何师长还有扬州的陈师长都打了电话过来,让我多照应你一下。路上走得好一点。这桌酒菜是十七旅张旅长送过来的,教导旅的吕旅长也打了电话过来,没说什么就挂了……你慢用吧,明天的活儿你尽管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王廉一笑,连吕黑脸都打电话过来了?以前在陆军中学里,他可是看自己最不顺眼的啊。现在这些同学朋友,都是师长旅长的人物。看样子将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可自己呢?想到这里,王廉自嘲的笑了一下,伸手就去拿酒壶。醉乡路好行啊……
铁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王廉以为是监狱长又进来了,头也不抬的笑道:“是不是来陪我喝一杯的?寡酒独酌,也的确有些无聊……”
一个声音低低的道:“子渊。”
王廉愕然抬头,就看见雨辰沉着脸站在他的面前,眼睛里除了有些恼怒,但是更多的还是痛惜。雨辰和他在上海初见的时候,那个还有些老百姓味道的苏沪革命军司令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身上更多的已经是纯粹军人的气质,还有久处上位那种可以决定别人命运的威严。眼睛里的光芒也更加深沉了。让人浑忘了他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
雨辰坐了下来,伸手拿过酒壶。给王廉倒了一杯酒,淡淡的道:“子渊,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今天就给你倒酒吧。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和我说,能办的我就替你办到。”
王廉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说什么,最后才迸出了一句:“师长……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