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半会的还扳不过来,这一次当大将军当得时间太长了,整天说的每一句话都和杀人有关,脑子里也都是些残肢断臂,一门心思的想致敌人于死地,时间久了,就没了耐性,学生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军人,所以就对朝堂上的那一套做法非常的厌恶。”
长孙点点头道:“这样说就能说得过去,陛下以前统领大军作战回来之后,脾气也很暴躁,戾气也重,都知道戾气重了不好,可是大将军哪有不杀人的,这原本就是一个杀人的职位。”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朝廷的戾气确实很重,东南西北都在清算,都在杀人,新罗的皇室已经快被杀光了,百济的王逃跑去了倭国,雉奴也在辽东翻脸了开始大规模的袭杀那些野人,原以为刘仁愿回来了,南边就会安定,却不想满世界的勋贵带着自己的商船又过了海峡,真不知道他们要那些血淋淋的铜钱做什么……”
云烨陪着皇后进了两仪殿,长孙很难得的命女官准备了几样精致的酒菜,自己坐在上首端起杯子说:“这一杯为你在西域放马血战干杯,大唐男儿的血气之勇,被你展现的淋漓尽致,本宫为云将军贺!”
云烨离席双手举杯大声的回答一声“喏!”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孙招手让云烨坐过来,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说:“你可知道在国朝最艰难的时刻,你大败突厥人的捷报有何等的珍贵吗?”
“当时郭孝恪战败身死全军覆没,张俭和你陷入重围朝不保夕,契苾在野人的攻击下节节后退,陛下半月之间连发三道征兵令,关中男儿纷纷束甲准备出征,妇幼嚎哭之声震动咸阳桥,整个长安都见不到喜色,天下人更是人心惶惶,突闻你神威大振以少胜多将突厥,吐蕃联军打的望风而逃,血染瀚海,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留,西域遂安,本宫再为将军贺!”
云烨端起酒杯想起沙漠的种种,眼前飘过无数熟悉的人影,再想到自己站在龟兹城墙看到遍地的死尸,以及见到郭孝恪残骨的那一刻,眼中泪水顿时夺眶而出,热泪滴进酒杯一饮而尽,有道不出的苦涩和快意。
长孙喝干了杯中酒,又为云烨满上,这一回少了皇后的威严和霸气,平添了一丝温柔,慢慢地说:“我当时正在老君观为我大唐将士祈福,天下粥粥,我心何尝不是油煎一般,束手无策才会去老君观寻求慰藉,当长安城的欢呼声传进荐福寺的时候,我匆匆的自神堂起身,攀着大门努力的倾听外面的欢呼。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一位将军为我大唐立下如此的盖世之功。”
“断鸿来了,那样的一位高手,五十丈长的路居然磕倒了三回,身子还没起来就向我大喊:龟兹大捷,云侯阵斩十万!”
“那一刻我的心终于落地了,全身就像被抽掉骨头般无力,只知道不断地敲打着门槛大叫:好样的,好样的,好孩子!”那一刻,我,大唐的皇后感到无上的荣光!因为这场胜仗,是我的弟子在最严苛的境遇里取得的大胜!
“小烨,来,为师为云烨贺!”
满满的三杯烈酒下肚,长孙的面庞变得成了粉色,不断地向云烨询问西域的事情,从风土人情一直到郭孝恪的血战,从神仙地的发现到西王母神宫的建立,云烨一会说的伤感,师徒二人痛哭流涕,一会说到滑稽处,两人又纵声长笑。
所有的宫奴路过两仪殿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唯恐打扰了两人的谈话。
李二来了,站在大殿外面听了好一阵子,笑着点点头就吩咐宦官好生伺候,自己背着手转身去了万民宫,今日的两仪殿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