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烨很想掐死这个咸湿佬,程夫人把主意打到了云家,说云家姑姑是最好的人选,你妹的!看姑姑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学一娘掩着脸往后院跑的样子,云烨就一个人在屋子里跳着脚指天骂地。
奶奶明知道离石先生有问题,偏偏满口答应,热情百倍的投入到婚事的操办之中,换了庚帖,离石送来一只半死不活的大雁,婚事就板上钉钉了,一切都以闪电般的速度进行,等云烨反应过来,离石板着那张死人脸坐在椅子上等云烨前来拜见姑父。
后花园里云烨和离石在漫步,或许马上就要作老新郎的关系,脸上带着不常见的笑意,背着手在云家花园里指指点点,宛如自家一样轻松自如。
云家的花园里自然全是花,这是奶奶特意让园丁栽种的,紫荆,迎春,开得最艳,也最是热闹,把院子一角占得满满的,开的满坑满谷,有丫鬟正在拿剪刀采花,这些都是调香的原料,结香,红梅,海棠,玉兰,才是花园的主角,这些带有馥郁香气的植物是云家钱财滚滚的保证。
离石不停地欣赏着花朵,还不时地低下身子去嗅一嗅,也不怕蜜蜂找他麻烦,采一朵红梅夹在耳后,白发红梅相映成趣,自有一股洒脱的气质。
云烨不喜欢带花,觉得男人戴花傻透了,可是大唐却有带花的习俗,见新姑爷戴花,那些没眼色的丫鬟还把花瓣往老头身上撒,一点都不知道爱惜原材料,回去后得罚。
离石笑得像个孩子,满是皱纹的脸尽然有一股孩子般的纯真,这老家伙就要变妖怪了,眼睛里神光湛然,看样子自己死了,这家伙都不会死。
男人在花丛总会生出一些怪心思,不管是真的花丛,还是女人堆里,都有一种想要显摆的冲动。离石现在就是这样,诗赋对他来说就好像从花丛里摘花一样轻松张口就来:“秾李繁桃刮眼明,东风先入九重城。黄花翠蔓无人愿,浪得迎春世上名。”念完之后自己还打着拍子,合着韵调用古音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一曲唱毕,见无人应和,有点失落,就把眼光落在云烨身上。
郁闷之气从脚跟一直冲上脑门,诗歌吗,张嘴就来:“二八佳人七九郎,萧萧白发伴红妆。扶鸠笑入鸳帏里,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首诗听得离石颜面上青筋暴跳,云烨头一回发现这老家伙居然会武功,一爪子就从墙边的老槐树上抓下一块树皮,冲着云烨狞笑。
作为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典范,云烨撒腿就跑,只跑出两步,就被人家揪住脖领子提了起来,离石面对面地问云烨:“小子,从老夫醒过来你好像就不高兴,一副恨老夫不死的模样,现在还知道做诗来讽刺老夫,你就没有什么话对老夫说吗?”
老家伙现在似乎对外界非常敏感,云烨自认伪装得很好,谁知还是被他看穿了,也罢,这件事迟早要弄清楚,宜早不宜迟。
“先生如果把你心学得来历说清楚,小子一定高高兴兴地为和姑姑祝福。”云烨一咬牙,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反正和田襄子也没有撕破脸皮,他不相信离石会对他如何。
离石面不改色,仿佛云烨的质问与他无关,把云烨放在地上,问云烨:“老夫出身心学门下又如何?都是学问,只不过殊途同归而已,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异端,还有脸来冠冕堂皇的来问老夫。”
“我才不管心学,肺学的,我只是不放心田襄子,这个人太危险,担心你和他有牵扯,将来会伤及云家和书院。”云烨虽然不喜欢心学,但是在后世见多了各种各样的思潮,尼采的狂妄,叔本华的悲观,早就见怪不怪了,要是告诉离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么伟大的话,离石一定会瞠目结舌。